傅天鸣双手合十:“打搅了打搅了,我们就是进来膜拜一下。”
文晓放下摄像机挥了挥手:“Hi,弹的很棒哟。”
现场气氛随着三个人的亲切对话松弛了下来。
接着只听李安正色道:“季洋,如果你在考场上正在演奏,忽然听见有人走进了考场,你怎么办,就像刚才这样吗?”
季洋挠头:“我就是感觉身后有人有点不自在。”
李安:“再专注点,只要你够专注,外部环境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演奏。”
季洋:“老师我知道了。”
李安:“知道为什么打断你吗?”
季洋:“刚才那个和弦弹的太重了。”
刚才这个和弦李安已经和季洋强调了不下十次。
作为一个承载着主题转换间的八分音符和弦,必须要用恰当的力度将其完成。
这是让音乐本身可以更好前进的重要前提。
“那怕之前乱了点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从——对这个和弦音量的处理,把节奏、速度、乃至音乐,再次掌控回手中。”
“所以务必要注意,在考场上,这个地方可以作为音乐重新开始的。”
李安说着季洋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下一秒,随着她的双手再次下落,“当—”的一声。
不大不小,一颗清脆明亮的和弦从琴箱跳出。
李安满意的笑了笑:“这回就文明多了。”
季洋呲牙:“记住啦记住啦。”
“来,继续。”
随着李安的话音落下,月光第三乐章的旋律再次响起。
“送——”
“收,收回来,对再送——”
一分钟后。
“返回原速,对——保持手腕平衡,很好,哎哎哎,右手右手,停停。”
音乐再次停下。
李安弯腰示范,只单手就跑出季洋两只手都没有弹出的气势,“这个地方小拇指一定要有意识往回扣,要用力,用力!”
季洋小鸡逐米的疯狂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乐谱上标识的“用力”两个大字,心中的音乐仿佛根本没有因为双手的中断而停止:“嗯嗯嗯。”
点着头她的双手再次从这个地方跑了起来。
音乐又一次在停止后出发。
傅天鸣心中赞叹,这个叫季洋的女孩悟性真不错,李安这么一点,重新改过部分的音乐层次感立马浮现出来。
李安讲课的水平真是不低。
出身在一个地地道道的音乐世家,傅天鸣虽然没有学过任何乐器,但是他从小看着他爸爸妈妈二姨姥爷在家给各种各样的学生上课。
可以说他是在别人的音乐课堂中长大的,这种被动的后天培养让他从小就对音乐课具备了一种特别的敏感。
他只用听几分钟,就能判断出一个音乐老师的教学能力在哪条水平线。
如果一开始这对师生的对话还因为有外人观看而带着点生硬,那么随着那个八分音符和弦开始,他感觉师生二人已经回到了他们日常上课的状态。
后续的课程也验证了他这一想法,师生二人的对话神情等等已经完全沉浸在课堂之中,完全忽略了他和文晓的存在。
渐渐的,他从李安背影中看到了她妈曾经给学生上课的感觉。
但又有所区别,李安比她妈更苛刻,绝不会让音乐带着任何一个问题走下去。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行了,到这吧,去晾晾汗,汗干了赶紧去上课,圈出来的问题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好的老师。”
季洋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师再见,哥哥姐姐再见。”
“等一下。”李安从谱台上拿起季洋的谱夹递了过去,“别慌,路上注意安全,下课直接回家吧,明天早晨老时间。”
季洋转身接过谱子呲了下牙,“老师明天我带早饭!”说着风一样的跑掉了。
看着季洋的背影,李安笑着摇了摇头。
他刚准备回头,发现文晓的镜头已经快怼到他的侧脸上了。
对此李安已经习惯,想拍就拍吧,他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要别问他要什么拍摄费用什么都好谈。
回头将钢琴琴盖扣住,李安顺势坐到了琴凳上,从琴板上的纸抽抽出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头。
四目相对。
傅天鸣:“小姑娘不错。”
李安叹:“挺好,就是。”
话到嘴边他笑了笑,“就剩十来天了,但愿她一切顺利吧。”
傅天鸣看出了李安的欲言又止:“她还要去哪里上课?”
李安:“去我的老师家上课。”
傅天鸣奥了一声,“她也是魏老的学生,今年要考蓉城院?”
李安:“对。”
文晓:“看得出来你们师生感情很好,马上艺考了,李老师对这位同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又来。
不过这次李安没什么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看镜头。
片刻。
“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梦想从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褪色,一直奔跑下去吧,季洋,属于你的彼岸就在前方。”
镜头后的文晓有些感动,她忽然觉得手里的摄像机都重了几分。
她庆幸自己亲手记录下了这一段画面。
“季洋,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