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静虚想尔集》说法,祝由打破现世阻隔,才有魔潮席卷人间。所以说魔族是天外种族吗?宋婉溪是水族,为什么可以成魔?阳建德、静野、宋淮,都是人族,为什么可以成魔?
知道了一些秘辛,反而生出更多疑惑。
但《静虚想尔集》终究是道学典籍,重点在于道门的修行之路,而非历史记载,在这里一直追问并不恰当。
小主,
姜望微微垂首:“感谢解惑。”
秦潋也便略过这一茬,又继续讲述:“魔者,披麻之鬼。魔族者,逆乱之种!故以大道清源正本,应叫鬼神明之,于是拨乱反正。”
讲到这里,她笑了笑:“想尔集上说,唯有道能消魔,所以从来道消则魔长,月满则回缺。这句话我只认可一半。道能消魔。但能消魔者,非止于道门之‘道’。”
“你的道也可以,我的道也可以。只要你足够强大,兵法墨释道儒……百家皆能。”
她握住拳头,轻轻举起,很有气势地道:“故而,是力能消魔!”
一时间掌声雷动。
显然大家都感受到了“力”。
真是文似看山。
真是波涛如怒。
好见解。
好学识。
姜望专心听着秦潋对道修的理解,其间还掺杂着一些道门标志性道术的解读和应用。
以他如今的境界,很多东西都是一听就懂,一点就透,是真个沉了进去。完全能够理解秦潋的精妙表达,能够感受得到这位学宫常务讲习的强大。
道门作为超凡源流,自然有它浩瀚如海的底蕴。越是徜徉其间,越能够发现自己的渺小。
这种坐下来和很多同龄人一起听课的体验……姜望已经很久未有。
以至于这一课结束时,他竟还有些恍惚。
那些与邻座的窃语,那些走神的时候,那一支长长的戒尺、通红的手心,那些被罚抄的道藏……好像从来没有离去。
又好像从来没有发生。
除了他,还会有谁记得呢?
“走啦!”
重玄胜在背后戳了戳姜望。
姜望回过神来,看到其他人都在退场,凤尧姐姐也已经起身往外走。石台虽是拥挤,但靠得最近的人,也离她有好几个身位。
李龙川和晏抚则是早已经溜得不见影了。
“武安侯留步。”讲台上秦潋忽然出声:“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咱们再讨论几句。”
重玄胜的手指在姜望后背再点一下,算是提醒,便笑眯眯地起身往外走。
人群仍在外涌,好像没有谁在意这句话。
但这些学员退场的速度,明显都慢了下来,一个个耳朵竖得极高。
已经走到石阶旁边的李凤尧,略略回眸,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赶紧站了起来。
但还未说话,秦潋又道:“李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留下来一同讨论。”
“不必了。”李凤尧淡声回道。
如霜的眸光收回去,就那么走下石阶了。
彼刻万里霞光,都在她身后。
而她的侧脸,是第二种绝色。
“楷模啊,我辈楷模。”
蔺劫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念念有词。
当然他并不敢念出声来。小国出来的人,惯会察言观色。来稷下学宫虽然不久,秦教习和那位九皇子的关系,他还是隐约有所听闻。
武安侯有本事乱来,他可没本事乱说。
至于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李凤尧……不敢想,不敢想。能在石门李氏族谱上自己改名字的奇女子,他在来临淄前就做足了功课,是绝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说起来,武安侯在周雄之死上毫不居功,将杀死一位神临的功劳尽数让出,阎颇回去同他讲过之后,他虽是佩服,却也觉得就是一位绝世天骄会做出来的事情。不是特别了不起。
但今天这一课,却真是上得他五体投地。
都说武安侯一意修行、无心女色,殊不知这才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岂不闻有一种钓法叫“愿者上钩”?
带着对武安侯的无限崇敬,他的步子也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