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特一边说着,起身将一份经过四个人签字的文件,连同那台老式机械打字机一起锁进了敞开的铁皮柜子,“好了,我们该一起去喝一杯了,顺便和阿波利以及维克多他们商量一下后续的勘探路线。”
见状,刚刚跪在床边,负责用打字机起草文件的阿格万立刻爬了起来。而塔拉斯和帕维尔,也相继起身,打开了两侧车窗外的钢制百叶窗。
几乎在这师生四人走出生活舱的同时,背着步枪的阿波利也从车间外面走了进来。
“阿波利,你回来的正好。”帕维尔远远的喊道,“我们正需要你帮忙呢。”
“需要我做什么?”阿波利立刻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穆拉特和帕维尔两人对视了一眼,合力将一张地图铺在了刚刚修补好的桌子上。
“趁着开饭前的这段时间,我们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一下,当然,不会浪费大家太多时间的。”
说完,穆拉特用手中的铅笔指了指地图上做好的标记,“同志们,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就以这座废弃的矿场为中心开展取样工作。
这些是我们规划出的取样位置,一共有26个,最远的距离我们直线距离大概在150公里。每个采样点,都需要在一公里范围内进行十次采样。”
“我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份工作。”塔拉斯主动道出了需要用到的时间。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圣诞节了”
沙里普一如往常的乐观开朗,“维克多,你可要给我们的圣诞节准备些好吃的东西才行。”
“可惜我们的物资里没有鹅”根纳季惋惜的说道,“我妈妈做的圣诞鹅非常好吃。”
“圣诞鹅就别想了,就算我们的物资里有鹅,我也不会做那种东西。”
卫燃摊摊手,自信的说道,“但你们肯定能吃到一些以前没吃过的东西的,我保证。”
“圣诞节的事情晚点再说”
阿格万将话题又拉扯回来,“阿波利,我们需要你和维克多帮我们规划出一条最快的路线。”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阿波利说话间,已经折起地图直接塞进了怀里,“同志们,我们是不是该把伏特加倒进杯子里了?”
“这份工作就交给我吧!”沙里普话音未落,已经从靠墙的木头箱子里抽出了两瓶伏特加。
当瓶盖被拧开的时候,即便卫燃准备的晚餐还没做好,但每周一次的聚会却毫无阻碍的开始了。
在众人的忙碌之下,平时用来充当雪橇车用的半个油桶里燃起了不断跳动的篝火。仅有的一张桌子和八只椅子也被摆在了篝火周围。甚至,穆拉特博士还主动拿出收音机,调整到了音乐频道。
在这些即将或者已经不是苏联人的苏联人的即兴表演中,卫燃也给每个人的餐盘盛了慢慢一份热量惊人的乱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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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瘦相间的熊肉,带着骨头的鹿排,以及油脂丰富的猪肉和软烂入味的土豆混杂在浓稠的汤汁里蒸腾着浓郁的香气。
最后再往桌子中央放上一盒炼乳一篮子热腾腾的大列巴,这下,所有人都已经懒得再关注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苏联人。
或者更直白的说,这些人与其是在忘我的工作,倒不如说是在忘我的逃避,只是在逃避之余的清醒时间里,似乎又各有各的想法。
几杯冰凉的伏特加下肚,众人也在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声中,草率的决定从天亮开始休息一整天的时间,一来为了在这矿场里逛一逛,二来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用的东西。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两个多小时,并且额外喝光了一瓶伏特加,大家这才各自勾肩搭背的钻进了温暖的生活舱倒头就睡。
漫长的夜色中,此起彼伏的鼾声让打扫干净的生活舱里像是初夏夜晚的池塘一样吵闹,但在火炉泄露出的些许微光中,却有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翻身下床,摸着黑轻轻打开了舱门。
当舱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卫燃也睁开眼睛仔细的听着动静,片刻之后,他这才缓缓坐起来,凑到车窗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朝外看着。
然而,窗外便是漆黑的车间,他唯一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些许模糊不清的倒影而已。
一番思索,卫燃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继续聆听着周围的人造蛤蟆叫,顺便暗暗等待着阿波利回来。
与此同时,阿波利也已经绕到了车头附近,从驾驶室里拎出一个铁皮小桶和一把小铲子,从尚未熄灭的篝火堆里铲了一些火红的木炭拎进驾驶室,熟门熟路的点燃了那个铸铁的小炉子。
不紧不慢的装好烟囱填满木柴,阿波利借着两侧的后视镜扫了一眼车尾的方向,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跳下驾驶室,掏出钥匙打开了紧挨着油箱的工具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着和弹药箱没有多大区别,周身却固定着一圈自行车外胎的木头箱子。
将这箱子拎进驾驶室,阿波利又拉上了他几个月前便亲手装上的遮光帘,最后这才打开了放在膝盖上的木头箱子,从里面拎出来一个带有背负系统的黄绿色金属手提箱。
如果此时卫燃也坐在旁边的话,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一台代号R-394KM,又或者可以称为“雨燕KM型”的间谍电台。
想当初在红旗林场学习无线电的时候,卫燃甚至曾经短暂拥有过一台专属于自己的雨燕KM型间谍电台用于练习无线电发报。
也因此,他无比清楚,这种输出功率仅有15瓦的金属手提箱只要天线架设得当,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拍电报的方式,和一千公里范围内的同频率收发装置进行联系。
虽然卫燃无缘在此时此刻看到这台他无比熟悉的无线电系统,但阿波利可不会对此表示遗憾。
在火炉提供的微弱光亮中,他熟门熟路的从挡风玻璃顶部的小抽屉里扯出一条连接着驾驶室顶部金属扶手的电缆,将其链接在了无线电台本应用来安装天线的接口上。
紧跟着,他又抽出第二条电缆,连接在了这台设备的供电口上。最后连上耳机和固定在盖子内侧的即插即用式照明灯,阿波利这才打开了开关。
顿时,那盏可以随意调整角度的小灯亮起了一团柔和的亮光,完美的照亮了每一个操纵按钮旁边的功能标注词语。
撸起袖口,阿波利看了眼时间,随后调整到一个频道,等到耳机里传出了单调且毫无意义的嘀嗒声,这才切换到一个安静的频道,拿出本子和铅笔耐心的等待着。
然而,直到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足足十分钟,他的耳机里却依旧格外的安静。
不信邪的重新切换回了那个重复想着嘀嗒声的频率,阿波利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
但是很快,他便深吸一口气,切换到了第三个频道,用手指一次次的敲击着这台无线电设备面板右下角自带的电键。
然而,一遍遍的询问通过摩尔斯电码发出去之后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信邪的切换到第四个频道,阿波利继续重复着刚刚的流程,却依旧没有得到哪怕一个信号的回复。
眼瞅着距离约定的通信结束时间只剩下了不到五分钟,阿波利果断的放弃了通联,动作略显粗暴的扯掉了供电线和天线,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台无线电设备又放回了那个不起眼的木头箱子里,并将其重新锁进了油箱旁边的工具仓。
重新钻进已经暖和起来的驾驶室,阿波利却如坠冰窖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