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亭原野,彻底化作了沸腾的、巨大的血肉磨盘。每一步推进,脚下都踩着滑腻的肠肚和破碎的骨肉;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内脏的腥臭。官军如同最坚韧、最冷酷的礁石,在皇甫嵩卓越的指挥下,死死抵住、切割、消耗着黄巾军那看似无边的狂潮。胜利的天平,在尸山血海的堆叠与精妙绝伦的调度中,开始发生着缓慢却不可逆转的倾斜……
决死突击!
皇甫嵩矗立在帅旗之下,玄甲映着斜阳,如同冰冷的雕塑。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整个沸腾的战场。黄巾军庞大的阵型已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混乱达到了顶点。而在那一片狼藉的核心区域,一面比其他黄巾旗幡更大、更显眼的黄色大纛,正被一群明显装备更精良、体型更剽悍的黄巾力士簇拥着,在混乱中艰难地试图移动——那是卜巳、张伯、梁仲宁三人的所在!
战机,稍纵即逝!
皇甫嵩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拔出腰间环首直刀,刀锋直指那面黄色大纛,声音如同九霄雷霆炸响:
“擒贼——擒王!随护军司马——直取中军!”
吼声带着大汉官军特有的铁血与决绝,如同九天落下的霹雳,狠狠砸在尸骸狼藉、血水横流的战场!他手中那杆早已被敌我双方鲜血浸透、变得暗红发黑的令旗,裹挟着风雷之势,如同铡刀般狠狠劈落!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死亡的命令,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与哀嚎!这并非简单的战术指令,而是大汉帝国中央精锐,对地方叛乱者核心的致命一击,是朝廷威严对“蛾贼”的终极审判!
轰!隆隆隆——!
大地在呻吟颤抖!越骑营——这支由三河骑士精锐组成、装备着雒阳武库最精良甲胄兵刃的大汉骑兵,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沉重的玄铁札甲相互碰撞、摩擦,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心悸的金属轰鸣!这声音,非是凡响,而是帝国武力碾压叛乱的象征!坚如磐石的龟甲阵瞬间瓦解,化作一股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黑色钢铁洪流!沉重的铁靴践踏着泥泞(混合着血水的土地),每一步都留下深坑,卷起腥臭的泥浪!
小主,
傅燮!这位来自北地凉州的悍将,便是这洪流最前端,那无坚不摧的锋镝!
他眼中精芒暴涨,如同幽州寒夜中的狼瞳,穿透弥漫的血雾与烟尘!一声源自西凉边陲的雄浑长啸,穿云裂石,竟短暂压过了战场杀伐!掌中那杆丈八点钢长槊,槊锋闪烁着百炼精钢的幽冷寒光,骤然化作一团吞噬生机的死亡风暴!槊影翻飞,带起的厉啸仿佛冤魂索命,每一次突刺、横扫,都精准地撕裂空气,带走数条性命!
挡者——尽成齑粉!
惊恐溃逃的流民壮丁?单薄的布衣在精钢槊锋面前如同无物,躯体瞬间被洞穿、撕裂,喷洒的热血在冰冷的铁甲上嗤嗤作响,旋即被后续的铁蹄踏成肉泥!
那些身披粗锻铁片、头裹黄巾、口诵“苍天已死”的狂热力士?他们简陋的护甲在越骑营精工打造的环首刀、长柄战斧面前,脆弱得如同陶片!刀斧劈砍在铁片与骨肉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骨裂声和“噗嗤”的肌肉脏器撕裂声!力士们悍不畏死的冲锋,在绝对的力量、装备和纪律面前,只换来更惨烈的破碎与死亡!断臂残肢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在铁蹄下飞溅,被踩踏成粘稠的血泥!
绝望的哀嚎、临死的诅咒(“黄天…当立…”)瞬间被重甲推进时沉闷如雷的脚步声、兵刃入肉的钝响以及甲叶碰撞的死亡交响彻底淹没!
越骑营,如同一柄由帝国最高匠作监淬火锻造的玄铁重剑,带着大汉四百年积累的威严与力量,冷酷而高效地捅入了混乱不堪、主要由饥饿流民和狂热信徒组成的黄巾人海!
噗嗤!咔嚓!
粘稠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裂的颈腔、撕裂的胸膛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铁甲与大地!
破碎的残肢(裹着黄色头巾的手臂、穿着草鞋的断腿)、混合着花花绿绿滑腻内脏的碎块,在重甲铁靴的践踏下四处迸射、翻滚!
被斩断、砸弯的劣质环首刀、竹矛、钉耙,如同垃圾般被无情踩入血泥,发出垂死的呻吟!
一条由最纯粹的血肉、碎骨和冰冷钢铁铺就的死亡通道,在震天的哀嚎与金属的死亡轰鸣中,被硬生生地、残忍地犁开!通道的尽头,直指那面在硝烟与血雾中疯狂摇曳、由粗糙麻布缝制、绘着简陋符文的——黄色大纛!那是数十万“蛾贼”心中虚幻的希望,也是官军此战必须摧毁的目标!
轰——!咔嚓!
黄巾中军核心,这个由简陋车仗、临时搭建的木台和狂热力士拱卫的指挥中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被视为中流砥柱、由各渠帅亲信组成的黄巾力士,他们身上粗劣锻打、连接松散的铁片甲,在越骑营排山倒海的集团冲锋和精钢兵刃的反复劈砍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不堪一击!断裂的铁片带着血肉四处飚飞,锋利的边缘甚至能划伤旁边的同伴!力士们用血肉之躯组成的最后防线,在装备、训练、士气全方位的碾压下,如同被巨灵神挥动战锤砸中的土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崩塌!烟尘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
烟尘血雾的漩涡中心,三道代表着黄巾军核心权力的身影,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被无情地剥去了所有护卫,赤裸裸地暴露在官军那饱饮鲜血、闪烁着帝国寒芒的刀锋之下。
卜巳,这位以悍勇着称的兖州大渠帅,此刻彻底化身陷入绝境的暴烈凶兽!他出身草莽,力能搏虎,是底层豪侠的代表。铁塔般的雄躯筋肉虬结贲张,简陋的粗麻布战袍被撑得紧绷欲裂,露出古铜色、布满伤疤的胸膛!那张因常年日晒和暴怒而呈现紫酱色的阔脸,此刻涨成了骇人的黑紫色,条条粗如蚯蚓的青筋在太阳穴和粗壮的脖颈上疯狂跳动、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溅出满腔的不甘与愤怒!
“嗷——!!”
一声源自丹田、带着浓重兖州口音的狂野咆哮,震得身边仅存的亲卫气血翻涌!他手中那柄厚背薄刃、刀身隐有云纹(可能是缴获或粗仿汉军制式)的鬼头大刀,此刻被他灌注了毕生的蛮力与濒死的凶性,不再讲究刀法,而是大开大阖,化作一片惨烈的血色刀轮!沉重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泥与碎骨,每一次狂暴的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竟暂时逼退了两名突前的越骑甲士!刀锋过处,汉军精良的札甲也被砍出深深的凹痕,火星四溅!
“顶住!为了黄天!死战不退!!”
卜巳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巨熊,震得身边仅存的亲卫耳膜嗡鸣!他环眼怒睁,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但更深处,却无法抑制地倒映着那如墙而进、沉默冷酷的黑色铁流——那是源自草莽对帝国正规军恐怖组织力与杀戮效率的本能恐惧!他脚下大地被沉重的铁靴踩得寸寸龟裂,碎石飞溅,但魁梧如铁塔的身躯,却在那排山倒海般的整体推进压力下,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后踉跄退去,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背负着崩塌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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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燮,便是这黑色铁流最锋锐的矛尖!
他玄甲浴血,点钢长槊在他手中已化为活物!每一次突刺都如毒龙出洞,精准地洞穿一名试图阻拦的黄巾力士咽喉,血泉喷溅在冰冷的甲叶上,瞬间凝成暗红冰晶;每一次横扫,槊杆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将数名扑上来的敌人拦腰砸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座下那匹同样披着重铠的雄峻战马,嘶鸣如龙,铁蹄翻飞间,踏碎颅骨,踹断胸骨,硬生生在卜巳亲卫组成的血肉之墙前撕开一道口子!
“贼酋受死!”
傅燮厉啸一声,声如金铁交鸣!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心领神会,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紫面虬髯的巨汉卜巳!丈八点钢长槊化作一道撕裂血雾的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卜巳心窝!这一击,凝聚了他全身的悍勇与必杀之意!
卜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生死关头,他野兽般的直觉爆发!狂吼一声,五尺长的鬼头厚背刀被他抡圆了,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黑色匹练,不闪不避,狠狠劈向傅燮刺来的槊杆中段!他赌的是以力破巧,赌的是对方不敢硬撼这开山裂石的一刀!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巨响爆开!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在刀槊相交处四散飞溅!
巨大的力量顺着槊杆狂涌而来!傅燮只觉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粘稠的鲜血顺着槊杆流淌而下!卜巳这搏命一刀的蛮力,远超他的预估!战马亦被这反震之力带得前蹄一软,嘶鸣着向侧面踉跄半步!
机会!
就在傅燮身形微滞、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卜巳身后,两名一直隐藏在亲卫群中、手持长柄钩镰枪的黄巾悍卒,眼中闪过嗜血的凶光!他们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暴起!
“保护大帅!”嘶吼声中,一杆钩镰枪毒蛇吐信般刺向傅燮因控马而暴露出的左肋甲胄缝隙!另一杆则阴险地贴地横扫,直取战马的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