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她是谁......”苏凌问道。
“我在沙凉时,房中伺候的丫鬟,名唤娇杏......”李蘅君道。
苏凌点了点头道:“这虽然巧合,不过倒也可以说得过去,边府生变那晚,前辈和您遣散了府上的仆人和丫鬟的,这娇杏来到龙台,也合理啊......”
李蘅君点头道:“我并非怀疑她为何会出现在龙台,而是我看到她身上穿的装束,让我心惊肉跳......”
“她穿的是孔府中,众丫鬟统一的衣衫!......”
“啊?......这!”苏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便如此,我只是疑惑,也并未过多的怀疑,有可能是她来到龙台,进了孔府做了丫鬟,这娇杏平素办事麻利,颇有眼色,能在孔府做丫鬟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我想过去偷偷跟她打个招呼,毕竟她跟随我多年,对我也好,我遣散她们的时候,她哭得最伤心,我在心中一直把她当做姊妹看待......”
“可是,当我想走过去时,她的身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爷爷穿着孔府仆人的衣服,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亲热,眉来眼去,调笑不止......不仅如此,这个男人,我也认识!”
边章截过话道:“这个男人,是我边府的总管,奴随主姓名唤边忠!......”
“这......”苏凌和林不浪只觉得一阵窒息。
苏凌的脑筋飞速的转动,忽的沉声道:“前辈家的总管和丫鬟同时出现在京都,还皆穿了孔府下人的衣裳,而且眉来眼去的......那是暗中有私情无疑了......可是他们既然是前辈府上的人,为何......”
“只有一种可能!”苏凌神情一凛,“这个总管边忠和这个丫鬟娇杏......他们暗中的身份,是孔鹤臣早就派去前辈府上的眼线!......”
李蘅君深深看了苏凌一眼,点点头道:“我见他们二人出现,心中所想跟苏长史想得差不多,于是便告诉瑾儿不要说话,跟在我的身边,瑾儿虽小,但显然也认出了他们,只是见我一脸严肃,十分听话没有出声......我一边佯装在摊贩前买东西,一边暗暗的跟着他们,见他们在坊市中转了一圈,然后去了龙台最北边的河边......”
“那里人少,我跟瑾儿躲得远远的,却见他们两人见四下无人,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搂搂抱抱起来,所做之事......不堪入目!”李蘅君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苏凌冷笑道:“这是瞒着主家,私下幽会啊......这两个人绝非老实人!”
李蘅君这才又道:“我等了一会儿,实在觉得难以入目,这才带着瑾儿返回,因为北城河边离宅子远,所以耽误了不少的时辰......”
“我返回之后,对夫君说了此事,夫君起初还有些不相信,但我十分肯定,其他人我可能看错,但是这两人......我绝对不会认错!”李蘅君道。
“我听了蘅君之言,便开始感觉,或许我边章一家此次获罪其中有隐情,毕竟萧元彻在我之前多次写文着说时讽刺他后,他也只是漠视而已,并未又什么太大的反应,为何会突然对我一家痛下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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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章眼中满是阴霾,沉声道:“我知道,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就是那如今在我眼前还装作鼎力相助,十分同情的孔鹤臣!于是,我便想着去找他当面对质,可是蘅君哭着将我拦下。”
“她说,夫君此一去,或许那孔鹤臣会图穷匕见,到时候夫君不但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反倒会反噬己身啊!”
“蘅君拉着我的衣袖苦苦哀求,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没有立刻去找孔鹤臣质问,但是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中,早晚我必会亲自问个清楚明白......”边章沉声道。
“就这样,日子也还算波澜不惊的过了有近三个月,这段时辰,蘅君总是带着瑾儿外出,回来的时候,瑾儿就十分兴高采烈的跟我说着她在龙台见到德尔各种热闹和稀奇好玩的东西,蘅君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看着她们娘儿俩,心中也逐渐变得平静起来......”
边章长叹道:“若是没有沙凉那一夜......我真的希望这样平静而快乐的一家人活下去......只是,我在她们面前......我冲她们笑,开心地笑,仿佛我也开始变得无忧无虑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到的夜风之中,是我那赋弟一家三口的魂魄痛苦的嘶吼......”
边章的神情暗淡,半晌方又道:“这段时期,孔鹤臣偶尔会来宅子中见我,有时顺手会给瑾儿带来一些小玩意儿,瑾儿会开心的唤他伯伯......我与他谈天论地,讲文做诗。只是我们彼此之间,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关于朝廷时局和我兄弟边赋头颅保存的事情,我不提,他亦不提......”
“冬日过去,转眼春朝......龙台渐暖,关于我边府的事情,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被人们所淡忘了......那一日,孔鹤臣满面春风的来见我说,边府一事尘埃落地,萧元彻已经不再议论此事,更下了命令,您与他之间的事情,成为与他谈话的禁忌,任何人不得在提起......”
“文允啊,你准备准备,明日随我过府一叙,顺便见几个朋友,另外祭奠祭奠咱们的兄弟边赋吧......”
边章神情凄然,缓缓道:“我等了数月,等到东去春来,终于等来了与我兄弟一家团圆的时刻......他说的话不长,可我听了,却泪流满面......”
“第二日,我便去了孔府,他带我拐弯抹角,来到一间阴暗的密室中,随着机关的启动,装着我兄弟边赋头颅的冰玉缓缓升起,我颤抖着手打开,看到我兄弟边赋的头枕着那碧色的一梦枕,面容栩栩如生,就像睡着了一样......”
“然后孔鹤臣又带我向密室里走去,我见到了三口黑漆棺材,一个小的,一个适中,中间的最大......棺材虽然合着,却没有钉铆钉,我逐一推开,赋弟、弟媳、侄女的尸体一一出现在我的眼前......时隔数月,棺材内有檀香的味道,我兄弟一家三口都躺在那里,尸身没有任何的腐烂迹象......”
“我还发现,他们的衣衫已经换过了,都是上好的丝绸......不管孔鹤臣对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在对待我兄弟一家三口上,却是做的很用心......我拱手向他表示感谢,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欲语泪先流......”
“孔鹤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文允节哀......然后他又净面洗手,与我一道,给赋弟有一家人上了香......我与他这才转身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