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就是当今天子!

对弈江山 染夕遥 3793 字 6天前

丁侍尧被小宁总管那饱含血海深仇、状若疯魔的鞭挞和厉声控诉彻底摧毁了心智,又被苏凌那最后通牒般的“讲”字逼到了悬崖边缘。

他如同一条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浑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和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颤抖。面对苏凌那平静却如同万丈深渊般令人窒息的目光,他知道,再有任何隐瞒,下一刻等待他的,就真的是被小宁活活打死的结局。

苏凌命陈扬和朱冉将他架起来,拖进二厅,众人也都重新进了厅中,苏凌这才冷冷的盯着丁侍尧,等着他开口。

他艰难地抬起肿胀不堪、血迹斑斑的脸,气息微弱,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苏......苏大人......饶命......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是......是户部尚书......丁......丁士桢丁大人......在......在老奴出宫之前,曾......曾私下里找过老奴......”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苏凌的脸色,见苏凌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听着,心中稍定,但恐惧更甚,继续道:“丁大人......他......他给了老奴不少银钱,还有......还有一些珍贵的古玩玉器......要......要老奴替他......替他做事......”

“哦?丁士桢?他让你做什么?”

苏凌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丁侍尧咽了口带血的唾沫,艰难道:“他......他没让老奴动手害人......更......更没让老奴对苏大人您不利......”

“只是......只是要老奴将......将这黜置使行辕里每日发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尤其是苏大人您的行踪动向......只要觉得不寻常的,都......都及时想办法传信给他知晓......”

“他说......说这便是大功一件......日后......日后还有重赏......”

他努力挤出一副可怜相,捶胸顿足道:“老奴......老奴也知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道理......本......本不想干这吃里扒外的勾当!”

“可......可丁士桢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手眼通天!老奴......老奴不过是个失了势的内官,哪里......哪里敢得罪他啊!老奴......老奴是违心......违心才答应下来的啊!”

“老奴罪该万死!求苏大人念在老奴是被逼无奈,良心丧于困地,饶了老奴这条贱命吧!”说着,他又挣扎着想要磕头。

苏凌听完,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丁士桢?是他主使你的?”

“是!是!千真万确!就是丁士桢丁大人主使的老奴!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丁侍尧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确认,指天誓日。

苏凌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那你替他传信,这是第几次了?”

“第......第几次?”

丁侍尧眼神猛地一闪,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半晌才战战兢兢地,试探着伸出了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回......回苏大人......这......这才是头......头一次......”

“真的!老天爷作证!就这头一次,还没......还没把信送出去,就......就被小宁总管他们......发现了......老奴......老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他哭丧着脸,试图博取同情,将责任归咎于运气。

“头一次?”

苏凌闻言,竟朗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冰寒刺骨的怒意!

他伸手指着丁侍尧,声音陡然提高,字字如刀,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我把你这个狗使的刁奴!阉猾的老贼!事到如今,皮开肉绽,性命攸关,你还敢在这里花言巧语,欺瞒本黜置使?!你真当本黜置使是那三岁孩童,可以任你如此愚弄吗?!”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死死锁定丁侍尧闪烁不定的眼睛。

“头一次传信?偏偏就这‘头一次’,就能被撞个正着?那你丁侍尧可真是倒霉透顶,堪称古今第一倒霉蛋了!不过——”

苏凌话音一顿,语气中的讥诮之意更浓。

“你觉得你这番漏洞百出、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鬼话,本黜置使会相信么?!嗯?!”

丁侍尧被苏凌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吓得浑身肥肉剧颤,体如筛糠,慌忙以头抢地,磕得砰砰响,带着哭腔辩解道:“苏大人明鉴!苏大人明鉴啊!老奴......老奴说的句句是实情!真的是头一次!”

“苍天在上!若有半字虚言,叫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望苏大人明察!明察啊!”

他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

苏凌眉头紧紧蹙起,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他不再废话,只是朝侍立一旁、眼中仇恨之火依旧熊熊燃烧的小宁总管,微微努了努嘴。

小宁总管立刻会意,根本不给丁侍尧再次狡辩的机会,咬紧牙关,手臂猛地扬起!

浸水的牛皮鞭再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在丁侍尧早已伤痕累累的背上!

“啪!啪!”

两声格外清脆刺耳的鞭响,伴随着丁侍尧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凄厉惨嚎,再次打破了夜的寂静!

“啊——!!!别打了!别打了!饶命啊!苏爷爷!宁祖宗!我说实话!说实话!”

“老奴刚才说谎了!说谎了!不是头一次!不是头一次啊!”钻心的剧痛瞬间摧毁了丁侍尧最后一点侥幸,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其他。

苏凌轻轻一摆手,小宁总管恨恨地停下手,鞭梢犹自滴着血珠。

苏凌蹲下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住瑟瑟发抖的丁侍尧,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丁侍尧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说!究竟,是第几次?丁侍尧,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这是你最后一次,说真话的机会。若再有一字虚言......”

苏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小宁手中那血迹斑斑的皮鞭,语气森然。

“后面,你可就真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侍尧闻言,浑身猛地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灰败与绝望。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脑袋耷拉下去,半晌,才用微不可闻、带着无尽沮丧和恐惧的声音喃喃道:“是......是第六次......这次......是第六次传信了......”

他不敢再有隐瞒,主动交代道:“之......之前五次......传信的地方......都......都选在行辕里没人的角落......或是......或是后墙的狗洞附近......时辰......时辰也都挑在......大家都睡熟了的后......后半夜......”

苏凌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丁侍尧,仿佛要透过他那副狼狈的皮囊,直窥其内心最深处隐藏的秘密。

他并未立刻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飞速地思考、权衡、推演着丁侍尧这番话背后,所隐藏的更深层次的真相与阴谋。

厅中一时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丁侍尧因恐惧和疼痛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

忽的苏凌发出了一连串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讥诮与杀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