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咬牙道:“就算他被打断腿与萧大人无关,但萧大人何以说对他有恩呢?恩从何来?”
萧风看着陈三儿,淡淡的说道:“陈三儿,当日我进陈府之时,你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对不对?
我进陈府后,看见你在挨打,所以喝住了行刑之人,告诉他不要打了,你才保住了另一条腿,对不对?”
陈三儿涨红了脸:“这……不错,可是你说我运气好,因为我用的是右腿踢的车夫,所以只打断右腿就罢了。
可见你分明就是为了车夫出头报仇的,还敢说陈公公打断我的腿不是因为你?”
萧风笑道:“我从来也没说陈公公打断你的腿不是为我,只是从常理分析,陈公公更像是忍无可忍。
所以陈公公打你不见得是因为我的面子,但陈公公饶了你一条腿,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得我的面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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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儿脑子里转了半天,觉得十分憋气,明明陈公公打断自己的腿就是为了萧风,可这一点却没法证明。
但萧风若不喊话,陈公公确实是要打断自己两条腿的,萧风救下自己一条腿来确实是事实,能证明的人很多……
章台柳毕竟更有头脑,他质问道:“你既然要施恩于他,保住他另一条腿,又为何挖苦他的运气好,踢人用的是右脚呢?”
萧风淡然道:“你这人读书读傻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如果你到了别人家,别人的狗咬了你,主人要打要杀,你想求情,该怎么求呢?”
章台柳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便看着萧风:“萧大人请继续说,大家自有公论。”
萧风叹气道:“那自然是要对主人说:别打了,它虽然咬了我,但其实我伤得不重。
再说了,他虽然咬了我,但你也已经打断它一条腿了,也受到惩罚了,就算了吧。
这样才是求情的态度。我总不能跟陈公公说,你给我个面子,别打了,算了吧,那才真是仗势压人了呢!
再说了,我当时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有什么自信那样去求情呢?
所以我只能挖苦他两句,表示惩罚已经到位了。陈公公这才会给我面子,放过他的另一条腿。”
这番话入情入理,饱含着生活的智慧,台下众人都深有同感,忍不住纷纷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我今年去岳丈家,岳丈的侄子顽皮,洒了我一身墨水,岳丈要责打他。
还是我说,这衣服本来也有些不合身儿,正打算换了,岳丈才得了台阶下,没再动手了。”
“正是如此,我家妻妾吵架,我不得不动手打了妾两巴掌,心里其实是心疼的。
后来妻子说了句,算了吧,也是我说话难听了点,她顶了两句嘴,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这陈三儿当真不是东西,忘恩负义之徒!当年萧大人保下他一条腿来,他竟然恩将仇报!”
“没错,当年萧大人就已经是道门真人了,他竟敢如此辱骂。也就是陈公公位高权重。
换了其他主人,岂不被他连累,跟着他倒霉了?这种恶仆,打死都不多!”
“我父亲与陈公公有些来往,之前回家就说过,那守门的陈三儿趾高气扬,十分可恶,萧大人当初就不该救他!”
听着台下的议论,章台柳知道这一招也没用了,只好让徐璠把陈三儿送走。
徐璠对陈三儿的表现很不满意,下了台就不管他了,给了他约定的银子,让他自己雇车回家。
陈三儿本来得了徐璠的承诺,若是能在论道大会上让萧风丢人出丑,就让他到徐府当门房,给他养老。
现在约定没达成,只得了些银两,但又狠狠得罪了萧风,心里十分忐忑。结果魂不守舍地摔了一跤,恰好摔断了瘸子的那条好腿。
他躺在大街上半天,也没人愿意搭理他。最后还是遇到了送姑娘回来的春燕楼的老车,发了善心把陈三儿送回家里,并告诉陈三儿放心。
以萧大人的性格,虽然得罪了他,但既然自己又搞断了一条腿,萧大人估计是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陈三儿从此之后彻底改了性子,不管对谁都极为客气,还和老车成了很好的朋友。
靠着当年陈公公给的银子,和后来徐璠给的银子,陈三儿居然生活小康,颐养天年,子孙满堂。 「人不是没有幡然悔悟的,只是不能作孽太深,否则谁会给你悔悟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