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山站在檐下,欲言又止。
他想同宋晓瑗说说,他想请一个半日左右的假,去铁路电报总局发一份电报,给如今已然身处香港的一位故人,可他身上的钱不够,便只好同她借,非但如此,他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可以用于发电报的身份,便也得同她借。
他半晌都没说话。
宋晓瑗看出他的为难,便将人拉到角落里问道:“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你们萧家曾经是岳安城的大英雄,你遇上了麻烦,我没理由不帮你。”
萧子山面皮一紧,像抽搐,一副好吓人的模样,偏偏宋晓瑗却知道,他大约是想皱眉而无果,所以才形容可怖。
“是要发电报吗?”
她轻声说,“没关系,你就以我的名义来发。”
“你知道我要给谁发吗?这其中也许牵扯甚多。你真的不怕有朝一日被我牵连?”
宋晓瑗缓缓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曾经岳安皮革商行的东家,吴老板、吴清之——你要给他发电报,对吗?”
“我知道你们两人相交甚深。去年岳安洪灾泛滥,疟疾横行,正是二位出钱出力,合力救城中百姓于水火的。”
“我也知道他现在定居香港,只有他才能真正帮的上你的忙。而我,我只要能帮上其中一点点的忙就好了。”
萧子山微微一顿。
“我还是要把我妹妹送走。”
他哽了哽,“我怕内地打仗,她以后还是会无依无靠的。”
“这是好事。”
“这是她一个人的好事——如果你也想去香港,我也会在电报里拜托吴老板的,把你和你父亲、还有医馆里的伙计们都一起……”
谁知,他正说着,话音至此,宋晓瑗却不容置疑的将他打断了。
“萧四少,我之所以立志于做一个医生,就是因为我一心都想救死扶伤。我一人力量甚微,无法像曾经的您一样上战场杀敌,但我为国为民的心却是和您一样的。”
她莞尔笑着,眼里没有责怪,亦没有退让。
“四少,你以前同我说过的——虽然你可能也记不清了,但是我一直都记着。”
“旁人总说我,身为女子应当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唯独你却告诉我,做事情只谈喜不喜欢,没有应不应当。”
“我喜欢救人,那我便应当救人。内地等着我来救的人有那么多,我不会走。”
萧子山哑然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