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裴世溪还大有作用呢,这些年来忠心耿耿,明里暗里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脏活,只是这些活儿都是为皇室抗下的。
允帝自然也心知肚明,朝野民间是怎么惧怕和厌恶这个“活阎罗”的。
只是何谓忠,何谓奸?
站在不同的立场,也自会有不同的判断,有些名声赫赫的忠臣,若是忤逆皇室,挑战帝王的权威,那也是讨人厌得很,这个时候就不得不用上裴世溪这把好刀了。
反正口诛笔伐,残害忠良的污名,全由他一人担着,若无他这个一身血腥的活阎罗,允帝又怎能高坐龙椅,做个声名无暇,无可指摘的圣主明君呢?
这么好的一把刀子,可千万不能废了,否则谁再来替他办那些血腥事呢?
允帝微眯了眼眸,心中已是弯弯绕绕想了个透彻,他最终做了决断,扭头对柔妃道:“去吧,传朕的口谕,让逸儿拿把伞,去将他师父扶起来,毕竟师徒一场,看在逸儿的面子上,朕便饶了裴首尊这一回。”
柔妃目的达到,允帝终是赦免了裴世溪,可她却装作吃惊地吸了口寒气,更是诚惶诚恐地瞬间跪了下来。
“陛下,陛下这恐怕不妥,宴秋山围猎场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若是逸儿这次冒头,救下了裴大人,可便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宫中也又该传些流言蜚语了……”
柔妃肩头微微颤抖着,一副再谨小慎微不过的样子:“陛下本就给臣妾与逸儿太多恩宠了,若此番因为逸儿的缘故,陛下又赦免了裴大人,只怕人心浮动,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猜忌想法,而这些愤恨与妒意,都会聚集到逸儿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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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允帝抬手一拍,坐直了身子,望着柔妃沉声道:“怕什么?朕下的口谕,谁敢多言半句?”
允帝自然知道柔妃在担忧些什么,冷冷一哼道:“你们母子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才会叫人骑在头上欺负,有朕护着你们,你们何必胆怯?朕就是要抬举逸儿,要让那些暗处的眼睛好好看着,看看朕是如何疼爱十二皇子的,此番朕就是要给他这个面子,让他出这个头,有何不可?”
柔妃仍是垂着头,那温顺又卑微的模样,惹得允帝也怜爱起来,不由安抚道:“去吧,逸儿自己懂事,他师父犯了错,他从不曾来求过情,甚至一句话都不曾在朕面前提过,可朕也不能委屈了他,毕竟裴首尊是他的师父,你方才也说了,宴秋山围猎场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朕罚裴大人罚得太狠了,不也是在打逸儿的脸面,不是吗?”
允帝长长一叹:“宫里有些狗东西,最会闻风而动了,主子稍一失势,他们便会狂吠不止,拜高踩低,你不让逸儿去出这个头,难道要让他们以为逸儿在朕这失了宠,可以任意欺凌了吗?”
允帝也没将话挑得那么明白,听上去只是在斥责宫里一些势利眼的狗奴才,可实际上,谁能将十二皇子欺负得最狠,又最会落井下石呢?
太子连晋与十二皇子在林间发生的那番冲突,允帝早就得知了,却没在柔妃面前显露分毫,只是话里话外地暗示她:
“去吧,不要总是忍气吞声,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逸儿,你们母子向来谨小慎微,从不在朕面前求什么,可难道朕就不知道你们的苦楚吗?你们不开口,便只能让朕费心多替你们想想了,毕竟你们母子势单力薄,除了朕,在宫中还有什么倚靠呢?”
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简直将一颗热腾腾的真心都捧出来了,柔妃也抬起头,浅色的眼眸里适时地闪烁起了泪光,似乎感动万分:
“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臣妾不知该怎么……终归是臣妾嘴笨,不会说话,只能替逸儿叩谢陛下,逸儿有陛下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柔妃又重重磕了个头,饱含真情实意的一字一句回荡在营帐里:“陛下是天子,是所有百姓心中的神明,可在臣妾心里,陛下还有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臣妾的夫君,是逸儿的父亲,陛下与臣妾还有逸儿,是不可分割,心永远连着心的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一出来,允帝的呼吸也跟着一颤,眼眶隐隐泛红起来,他终是起身走到了柔妃跟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