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施宣铃再提起前尘旧事,宛夫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固,她似乎又透过眼前火盆中燃烧弥漫的青烟,窥见了那一年寒风凛冽的寄雪崖顶。
大雪纷飞,天地间狂风猎猎,她穿着鲜艳如火的嫁衣,好不容易与凤少容逃了出来,以为终将得到自由时,却没有想到,钟离羡竟然带人追了上来——
本该在新房中饮下掺了药的喜酒,昏迷不醒的他,竟穿着一身烈烈如火的喜服,握着自己的逐鹿刀,目光阴鸷,唇含冷笑,一步步走向崖边的二人。
“凤少容,你要带我的新娘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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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飞雪间,大批人马将寄雪崖顶团团包围,钟离羡仰天而笑,犹如一个地府修罗般,每一个字都那样阴冷而绝望,隐隐带着一股要摧毁一切的疯狂。
“阿宛,我以为,你心中有我,是决计不会跟凤少容走的,我满心欢喜地为你布置一切,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甚至亲手接过你递给我的药酒……可直到我在新房中装到最后一刻,你都还是没能留下来,你竟对我如此绝情,过往皆成云烟,你当真没有一丝留恋了吗?”
钟离羡何等心机,他早知凤少容所谋划的一切,却将计就计,不过是想试探阿宛对他的一颗真心,他不信她会对他这般绝情。
他放手一赌,赌她对他的情意,赌他们生死不弃的誓言,赌她不会离他而去。
只可惜,结果令他失望了,他赌错了,她竟是真的要离开他,同凤少容远走高飞。
青烟缭绕,宛夫人坐在火盆前,闭上眼眸,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一年寄雪崖顶上的血腥味。
她内力被钟离羡封住了,凤少容便挡在她身前,以一人之力,对抗钟离羡以及他麾下的八大高手。
“绾绾,你快逃,快逃啊!”
崖下有凤楼的船只接应,他想为她拖住追兵,令她能逃出生天!
那身素来清雅的月白长袍都沾满了血污,漫天风雪中,凤少容衣袂飞扬,寸步不退,他那样一个清和温雅的性子,竟为了她大开杀戒,从来只裁剪嫁衣的一双手,竟也与人殊死搏斗起来。
一片混乱之际,她腹部却是骤然一痛,踉跄之间,她摔在了雪地中,身下竟流出了一摊的血!
“阿宛!”
钟离羡目眦欲裂,再顾不上与凤少容缠斗了,只向她飞奔而来,却她狠狠推开,“别碰我,我恨你,你让他们住手,是我自己想要逃的,不关凤少容的事,你若是伤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鲜血越流越多,弥漫在雪地之中,宛如开了一片凄艳的血花。
“师,师父……你难道是……”
火盆前,施宣铃越听越心惊,宛夫人却望着跃动的火舌,脸色苍白,木然地道:“没错,我在寄雪崖顶上动了胎气,险些流产,因为我那时,那时便怀上了……阿笙。”
这也是她恨煞了钟离羡的原因,因为那一日,他撞见她与凤少容在花圃前落泪相拥后,妒意横生,在“请”走凤少容后,又与她在屋中激烈争吵起来。
那时钟离羡失了神智,不懂为何他的阿宛忽然会变成这样,他们明明一同闯荡江湖,几经生死,深爱彼此,互许终生,她为何随他来到云洲岛后就一下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抵死都不愿嫁给他了呢?
“还有那个凤少容,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抱在一起,你是不是对他动了情?枉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才放心地让他留在这里替你做嫁衣,竟没想到是我引狼入室,这凤少容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竟是个如此卑劣小人!”
钟离羡妒火中烧,怒不可遏下,痛骂起了凤少容,这更激怒了当时的宛夫人,她狠狠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不许你骂容木头,你没资格骂他,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就是这样一句维护凤少容的话,让一切都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