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站起来说话!”
“我!陶三木,怎么啦?要钱没有,爱咋咋地,钱粮我们一分不少,凭什么额外再出?每年开春,地里还没长,生意还没开张,还在正月中,你就早早把一年赋税收了去,我们说什么了吗?现在又要一家500块大洋,你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都给了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你坐下!坐下!你的心情我理解,日本真要打进来,你能安心赚钱吗?谁没有苦衷?你以为我想干?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知道:事难办,屎难吃!可是问题摊在这儿,大家就相互克服一下,三木兄弟,你的店铺已经开到西凉城了,你富得流油,开始贩枪卖了吧?可惜单无霸死了,要不然,你最走实!”郝百声决定激他一下。
“我没有!”
“别这样,咱是好汉,咱干就干了,再说西凉城早已有之,政府虽说明令禁止,老史家,老薛家,哪一家不是在做这行?几十年了,民不举,官不究,没有官家庇佑,他们能这样风声水起吗?官家又凭什么这样庇护他们?这个中道道,你去想,你去猜,有钱大家花,才花得舒心,花得放心!有命挣,得有命花才行,当年名声噪响的兴盛马帮,就是很好的例证,陈渐钢、陈渐良兄弟,当时死于风头正劲,我的乖乖,照他们当时的阵势,现在的黄兴忠都在他左边,可现如今他们在哪儿?岁月尘封里,这是往事,我扯得有些远!”郝百声见别人没有异议,趁风扬场,下雨和泥,“500块,听上去,确实不少,但我请诸位想想,枪林弹雨,打仗是要死人的,当然,这种话我是不能在外面,在那些人面前说的,我要是说了,还有人加入联防队吗?就命来说,岂是区区500个大洋能买到的?这不是闹着玩的,身逢乱世,尚能保命,舍什么都值了,诸位,谁来先表个态!”
沉默,许久地沉默,大家都低着头,都在察言观色,都在等待,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都不说话,也不是个事,任何人家底再厚,也扛不下这么个负担,在这里,我表个态,谁让我是镇长呢?我出一千个现大洋,陆会计,回头上我家拿,人前是钱,人后也是钱,跟你们说吧,这是硬任务,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陆会计,就从你来,你捐多少?”郝百声这是在抛砖引玉。
陆凤行想不到:郝百声这近乎半开玩笑的询问,把他给问住了,平时胆小如鼠,集体的钱。虽全在他手上,他象夹皮狗,畏畏缩缩,只要动集体一分钱,他就哆嗦,没当过贼,还没有偷,先哆嗦象贼,是真正守着粮仓讨饭吃的主,郝百声这随意一问,其实也不指望他真能回答,样子总要做,他脸儿憋得通红,象猴屁股,虚汗如雨,半天嗫嚅道:“我……我还没想好!我要想一会儿!”说多了他付不起,别看他戴着宽边眼镜,人模狗样,平时甚至还有点桀骜不逊,其实那就是装出来的,他是正儿八经的纸老虎,说少了,怕郝百声不满意,“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虚汗象瀑布从两鬓一条条流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有困难,可是灾难摆在面前,这不是哪个人的灾难,是整个中华民族四万万同胞的灾难,既然大家都吝啬钱,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你们的儿子送到联防队来!”郝百声脸色骤然变了,“不愿意破财免灾,那就让灾难,象刀子割断你们的香火!”
“我儿子,还小,还在上学!”
“我儿子刚娶媳妇,胎还没有做下,不成!”
……
“那镇长大人,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呀?”
“有呀!那就是带着你的女人孩子,滚出土木镇,要逃就逃到国外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天下乌鸦一般黑,是老虎他都吃人!你说说:哪里黄土不埋人?今天只是个吹风会,有些人没来,我也通知到,明天是最后确定的日子,你们没觉得最近镇子上来了许多陌生人?联防队成立,势在必行,他们当警察使用!”
高年丰高调宴请石磨峰,这消息一时间,在不大的吴洼子镇上,不用一个上午,就传到角角落落,人们纷纷猜测这其中的原因,吕如意噘着嘴,虽不满意,但她不敢说,这男人脾气太硬,说不要你,是分分钟的事,他不要的女人,别人还不敢觊觎,就象一件器物,他要不用,只能在那里放着,直到日月把你磨成沙和尘,随风荡涤,淹没在泥土中,更可气的是:你一旦离开,别的女人,就会象胶布一样粘上去,他根本不会看你一眼,更不会问你一声,你得贴着他,把丰腴柔软的身子粘着他,蹭他,他才疯子与野兽一样凶猛,把你揣在怀里,和你风欢雨爱,直到你象一条死鱼,落在岸上,蹦跳着等待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