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的目光在两人间扫过,苏婉儿能清晰感知到他此刻的警惕——他在怀疑王大人是否与暗桩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前日臣妾见李掌柜往户部送了箱西域葡萄,不知是否与盐税有关?”
王大人的脸瞬间涨红:“那是老夫老家的侄子送来的!与公务无关!”他气呼呼地翻开账本,可苏婉儿“看”到他心底的慌乱——那箱葡萄里,确实塞着李掌柜让他缓查盐税的密信。
赵顼的指尖在御案上轻叩两下,王大人立刻噤声退下。
待门帘落下,苏婉儿转身时,正撞进赵顼审视的目光里。
他的情绪像团被风吹动的云,疑惑、试探、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期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夜宴设在承晖殿,月光透过琉璃窗洒在酒盏上,像落了满桌碎银。
苏婉儿执起酒壶为赵顼添酒时,“看”到他喉结滚动,情绪里翻涌着犹豫——他想告诉她关于太子的事,却又怕牵连她。
“陛下这几日翻《贞观政要》翻得勤了。”她将酒盏推到他手边,“臣妾记得,太宗皇帝说过‘知子莫若父’。”
赵顼的筷子“当啷”一声落在瓷盘上。
他望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如潮,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太子近日总说头痛,太医院诊不出问题。朕派暗卫查过,他书房里有顾文渊的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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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渊是前太子太傅,半年前因通敌罪被处斩。
苏婉儿“看”到赵顼心底的刺痛——他与太子本是最亲的父子,如今却要互相试探。
“或许……可以让太医张调配些安神汤?”她轻声道,“太子喝了睡得沉,说不定能说些梦话。”
赵顼的手指在她手背轻轻一按,情绪里漫开暖意:“你总是能想到办法。”
子时三刻,太子寝殿的烛火终于熄灭。
苏婉儿躲在廊下的阴影里,“看”着殿内的动静——太子翻了个身,眉头紧皱,意识里浮起模糊的画面:顾文渊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朝服,而太子自己攥着半块玉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她指尖的玉纹微微发烫,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信息,宿主可选择记录或忽略。”
苏婉儿握紧袖口,将感知到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理清。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她捧着写满字迹的宣纸站在御书房外,透过雕花窗棂,看见赵顼正伏案批折子。
他的情绪里裹着疲惫,却藏着一丝即将拨云见日的期待。
门内传来墨锭研磨的声响,苏婉儿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
御书房的烛火在宣纸上投下摇晃的影,赵顼捏着苏婉儿连夜誊写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突然将纸页按在御案上,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
"原来他在梦中喊的'老师',是愧疚。"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指尖轻轻抚过"太子攥着半块染血玉牌,重复'我不是故意的'"那行字,"朕总以为...他恨朕杀了顾文渊。"
苏婉儿站在案前,垂着的手悄悄攥紧袖口。
她能清晰感知到赵顼心底翻涌的情绪——最表层是酸涩,像咬开未熟的青梅;往下是滚烫的疼,来自十年前自己与先太子夺嫡时,父亲也这样怀疑过自己;最深处却浮起一丝欣慰,像春雪初融时的阳光。
"传旨。"赵顼突然推开案上的朱笔,震得墨汁溅在《贞观政要》书脊上,"太子虽受蒙蔽,终究失察,着令闭门思过三月,撤去东宫掌事大监职位。
另...赐顾文渊遗孀百两抚恤金。"他转头看向苏婉儿,目光里的阴云散了大半,"你说的对,知子莫若父。"
苏婉儿垂下眼,看着自己被烛火拉长的影子。
她能"看"到赵顼此刻的轻松——压在心头三个月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后颈紧绷的肌肉都松了。
可她的指尖却微微发冷,因为在太子的意识碎片里,除了顾文渊的血,她还捕捉到半枚刻着"玄"字的青铜令牌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