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自那日起,每每怒火难耐的时候,就会轻轻抚一下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安慰还是什么,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除了萧霁,没有人知道,那里只放着一封信,上面还画着一只小狗。
“萧大人。”
萧霁去大理寺移交公文的时候,崔元思正巧和他碰上,萧霁看了看崔元思,他的这位上司,怎么看都像是在等着他一般。
“崔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又同在大理寺任职,年纪也相仿,崔大人实在无需这般疏离。”
崔元思很有用,有大用处,即便这个人现在还算不得高官权臣,但萧霁知道,无论是谁上位,都会启用崔氏的这位麒麟子。
“好,子昭既这样说,愚兄哪有不从的道理。”
崔元思拿出一张请帖递给萧霁“两个月后,愚兄大婚。”
崔元思的夫人,是崔氏早就看好的,那姑娘一直在家中待嫁,崔元思一拖再拖,终于拖不下去了。
“你想好了?”萧霁接过请帖看着崔元思“崔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应该最是清楚。”
“我想好了,子昭若有空,便来观礼吧。”
萧霁点头“崔兄都这样说了,我自是要去的,崔兄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便不多劝了。”
“嗯,这请帖。”崔元思看着那张请帖,萧霁掀起眼皮看了崔元思一眼“崔大人,这请帖,可需告知大公主一声?”
崔元思摇头“她不会来抢婚,我也不会去追寻她,所以,不必了,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念起她了。”
萧霁点头“前面有个茶楼,崔兄若是有空,和我一同去喝一杯?正巧,我阿姐近日来信,说起她在江淮的所见所闻。”
崔元思没有迟疑,干脆的跟着萧霁走了,他知道,今日是他最后一次肆无忌惮的谈起容玉了。
“江淮是个好地方。”萧霁开口说起江淮来,崔元思静静听着,手中的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大公主在江淮,动静可不小。”萧霁说的含糊,江淮那边的事情,不好被京城知晓,哪怕是崔元思也不例外。
毕竟这位,将来可是要以崔氏荣耀为自己毕生追求。
那天,萧霁说到了茶楼关门的时候,地下的酒坛堆了一地,可崔元思却是端坐在那里,完全没有醉意的样子。
他怎么不知,这位崔大人,竟还是海量啊。
“她在江淮做的很好,也能做她想做的事情,这很好。”最后,崔元思只是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没有思念,没有不满,只是庆幸。
他看到的,容玉此生大概是能得偿所愿的。
“你喜欢她吗?崔元思,你喜欢大公主吗?”
这个人其实已经醉了吧,不过是压抑的太紧,所以醉了,都不敢说一句真话。
可这个时候,萧霁的声音如蛊惑一般,崔元思彻底失了防备,他就放纵这一次,只这一次,当容玉的崔哥哥。
“我喜欢她,容玉,阿玉,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了。”
“那不去找她吗?”
“也没有那么喜欢,我配不上她。”崔元思低着头,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心里装着太多,配不上她。”
怎么不喜欢她呢?那个高傲明艳的公主殿下,在他面前说着喜欢的时候,都是骄傲的。
崔元思醉了,醉的很厉害,自他懂事之后,家中长辈就告知过他,人醉了,便会丑态尽显,失了君子风范,故此,身为崔氏子孙,不得因醉酒而失了风度。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他在容玉面前醉了,然后容玉很轻的落下一个吻,满含少女的情意。
容玉以为他醉了,或许早已将这件事忘之脑后了,只有崔元思自己知道,他没忘,且记得极清楚。
崔元思那一日回去,告诉他父亲,他想尚公主,他要容玉,即便放弃仕途,他也甘之如饴。
然后,他得到了什么?崔元思回忆起了他说出那句话的后果。
他被请了家法,打了三十鞭子,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昏昏沉沉之间,他看到的是父亲失望的眼神,以及母亲的泪眼。
然后他就明白,哪怕他放弃一切,他和容玉也不可能在一起,除非他不姓崔。
崔元思不能背弃自己的家族,所以,他只能放弃自己心悦的姑娘。
“容玉比我勇敢,她会争取,会努力,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我不行,我什么都在意,什么都不愿放弃。”
周围很安静,好像只剩下他和萧霁。
萧霁看过去,远处一片黑沉沉,茶楼也无人了,只给他们点了灯,这茶楼掌柜的最后一次送酒的时候就被萧霁打发了。
毕竟,萧霁才是这茶楼的东家。
“所以,我想,我或许没那么喜欢公主殿下,她也不必被我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