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二爷和小姐的午膳,都准备好了吗?”
伽贰赶忙轻放下锅盖,左右看了看,就躲到了一口大缸身后。
很快,萧弈就迈步进了厨房,身后跟着的伙夫,一脸畏惧地不敢抬头,只嘴里一直“嗯嗯”个不停。
萧弈看都未看他一眼。
走上前,把锅盖一开,盯着里面的“午膳”,唇角满意上扬。
“这些是从庄子上取来的猪食吧,但也别太刻薄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亲人,再去泔水桶里捞些吃剩的果肉,添进去做小食吧。”萧弈露出刺眼的笑。
“嗯嗯嗯嗯嗯!”伙夫低眉顺眼,不住地嗯嗯呀呀。
伽贰惊讶极了,锅底那玩意竟是给人吃的?
什么人过得这么惨!
他被恶心到了,一时间就连手里的鸡腿也不香了,等萧弈走后,伽贰偷偷跟上那伙夫,一路朝北走去。
迈过一道月亮门后,眼前出现的景象,就和内院的清冷肃穆,完全截然不同了。
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杂草快有半个人高,夏日的蚊虫嚣张极了,更不停围着前面那两处,散发着隐隐臭味的屋子飞着。
伙夫端着饭盘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抹着眼泪进了屋子。
隔着门缝,伽贰眯眼一看,可下一刻,他顿时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屋里有一张土炕。
炕上的男人仿佛一滩烂泥,身上生满了褥疮,下半身还爬着蛆虫,让他痛苦地只能哼哼呀呀。
伙夫强忍着愧疚,抓着“饭糊”强塞进男人嘴里,泪水早就打湿了炕沿。
“嗯嗯呀嗯嗯!”他张大着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话,可口中却是空荡荡的,只能看见一小截断舌。
伽贰这才震惊发现。
原来这个伙夫……竟然被生生断舌弄哑,难怪他方才“嗯”个不停,那小主子也毫无怪罪之色。
这时,韩钰肿胀的脸颊一滞,突然拼命伸手抓住伙夫的脸,去掰他的嘴巴看。
“那个小白眼狼,他居然……居然把你舌头剪了?”韩钰瞪大了眼睛,嗓底响起巨大的喘息声。
伙夫哇哇大哭,脑袋不停点着,可想跟老爷诉什么苦,也已经说不出声了。
自打萧弈掌管了韩府后,不仅接连几次,裁减下人。
甚至被撵出府的下人们,还都在世上杳无音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能全然放心,索性把留在府内的下人们,通通都成了哑人,再也不能对外走露半分消息。
韩钰顶着稀疏的乱发,干瞪着眼喘息两声,然后就一下软了四肢,摔回了炕上。
“什么真龙天子,他分、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鬼啊!”
“萧金山不是个好东西,他生的儿子更不是!”
“早知此子歹毒狠辣至此,当初我说什么,都不会心生贪念,去打他的主意……”韩钰仰面泣出血泪,浑浊的双眼里,满满都是恐惧和懊悔。
伽贰皱着眉间,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偌大的府邸中,藏着多么深的秘密。
于是,他甩掉啃剩的鸡腿,这就飞快闪身离开,要去汇报给胖丫小主子。
只是等他回到姜府时,却是扑了个空,小家伙已经出门上街了。
这会子,冯氏和萧老太陪着小糯宝,刚刚到了西街的人市上,要去雇几个人手,专门护着小柳庄。
天热温高,人们的心也随之躁动,都爱往街上跑。
小糯宝穿着奶绿色的小褙心,一双白溜溜的臂膀露出外面,大胳膊上还箍着金臂钏,把小肉都挤出了勒痕。
她左手抓着把小蒲扇,右手抱了碗加冰酥酪,俩手左右开弓,可是夏日解暑利器。
冯氏平日里衣着端庄,但入了三伏天,也换上了清凉的纱料褂子,露出半节小臂,感受着闺女扇子带来的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