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说罢,李章的心陡然间突突了几下。
耶律岱钦的不请自来不禁让李章觉得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底。
“这都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二皇子他来做什么?”李章低声呢喃道。
“小得也不知道——老爷,您赶紧去瞧瞧吧,夫人们这会儿正在前院用膳呢——”那小厮又摸了一把额间细密的汗珠子。
攸忽间,李章的脸色一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那二皇子定是冲着公主来的!”
说罢,他朝那小厮摆了摆手,惊道:“快,赶紧到后院去将此事告知公主,然后领着公主躲到后院西厢房后的地道处去。”
方才景华簪将噼里啪啦将李章骂了一顿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宅院。
因此,对于李章的这个安排,小厮感到很是费解。
“老爷,恕小的斗胆说上这么几句话,这大景都已经亡了!那景华簪她还算的上哪门子的公主呢!也就是您心善,她方才当着院儿里边那么多人的面让您出了那么一场丑,她门前的丫鬟们可全都听见了!您可倒好——竟然还想着救她——依小的看,您还是赶紧将这个祸害交出去吧!想必那耶律二皇子就是来搜她景华簪的人的!”
还未等小厮把话说完,李章就瞪着眼睛睨了小厮一眼,扬声呵道:“叫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小厮见状,不敢再劝,垂下头退后三步,转过身就往外走。
“我是倒觉得,虎儿说的对着呢!”
还未等小厮迈出门槛,李章便听得一道沉闷而悠扬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抬眸望去,母亲李文氏正由几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屋内走来。
见状,李章赶忙抬脚疾步往门口迎去。
一面走一面道:“母亲——您怎么过来了——这天儿都黑了,您有什么事,叫人来传了儿子往您跟前去便是——”
那模样,真是活像个做错事得三岁孩童一般,一点儿都不像是方才在景华簪跟前黑着脸的李章。
李章要去搀李文氏的胳膊,却被李文氏一把搡开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李文氏冷着眼,直愣愣的朝垂首站在自己跟前的李章睨去,“你的眼里还有这府里的一大家子吗!还有你的几个儿子吗!”
李文氏拿着手中的檀木手杖将青砖石敲的‘笃笃’作响。
李文氏的身子骨虽然还算得上硬朗,可毕竟已是年过九十的人了,也算的上是高寿之人了,平素在自己的院子里都是不怎么出门的。
今日好好的如此气急的到李章的跟前说了这样一番话,李章登时就知道,定是自己的内人见耶律岱钦到来一下子慌了神,便在她跟前说了景华簪一事。
一时,心下便有些不爽利了。
可李章是个极孝顺之人,饶是心下不爽利了,也没有当着自己母亲面色不悦的习惯。
“母亲。”李章一面说着一面搀着李文氏的胳膊往里走,“您听儿子的,不管谁在您跟前说过什么话,您都要信儿子的,这都是儿子自己的事,更不会出什么意外,您千万别自己瞎想!”
“我瞎想?”李文氏愤然甩开了李章的手,将手杖狠狠往地上一摔,坐到了檀椅上,“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个老婆子瞎想!”
李章见状,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便垂手退后几步,静静的等待这训话。
同时——也随时等待着耶律岱钦的到来。
不过,这会儿的李章,显然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慌张了。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安排下,景华簪应该是已经安全了。
“我看我这个老婆子再不出院子瞧瞧,你都快把这个家给送进火坑了!”
“母亲,何以就说的如此严重——”李章未敢抬头,低声回应道。
“难道还不够严重吗!”李文氏一掌拍在案桌上,扬声斥骂,“我是不懂官场这一套,可我知道,一人不侍二主!”
“如今,大景已经亡了!你不好好侍奉新帝一家子,却将一个前朝的公主藏在自己的府邸,成何体统!如今——如今竟然将个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李文氏双手一摊,“人家二皇子都亲自寻到咱们府上来了!说你窝藏前朝余孽!我的儿!你是想害死咱们一家子吗!”
“母亲——儿子——”听的李文氏将个事情说的如此严重,李章心里有些急了。
可还未等李章将话说完,李文氏身边的嬷嬷便率先张口道:“您可千万别再继续糊涂了呀哥儿!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呢,难道您是打算让那新君因此事抄了咱们的家,然后让老太太和这一大家子跟着您被一齐流放吗!”
王嬷嬷是李文氏的陪嫁丫鬟,在李章的跟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