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最开始对两位边军大都督的封赏属于正常程序,接下来郭从义、李道彦、刘守光和一众文臣的争论焦点便在于是否增强边军的实力,至此还能勉强看得清楚,但是左御史中丞许佐的出面让形势急转直下,不仅三言两语坐实屈丰华的罪名,更狠狠地震慑住其他人。
徐温通敌叛国一案,李道彦主动退让一步,提议由织经司调查朝廷各衙门,算是对天子的让步,目的在于限制边军的举动,避免萧望之反攻北燕将整个朝廷拖下水。
但是织经司查了两个月没有进展,迄今连身为徐温直属上官的李景达都安稳地站在朝堂上,很多人渐渐忘记这件事,直到此刻秦正提起才想起来。
莫非织经司又有发现?
李景达无比紧张地看着秦正,心想自己并未做过通敌之举,对徐温的事情毫不知情,总不能强行将自己拖下水,逼迫他支持天子的决议吧?
秦正昂然肃立,缓缓道:“陛下,织经司这段时间仔细探查,暂未发现朝中有人如徐温一般背叛大齐。”
李景达暗暗松了口气,又在心里骂道:“那你莫名其妙站出来是不是有毛病!”
秦正又道:“不过织经司广陵衙门另有发现。半年之前,广陵之战爆发前夕,广陵衙门抓获伪燕察事厅探子数人,又查出广陵顾家与敌人勾结。这顾家乃是当地富商之族,战事爆发以前时常往北行商,在这个过程中被伪燕察事厅拉拢腐化,频繁向伪燕提供淮州当地的各种情报。”
听到这儿,工部侍郎屈丰华面色灰败,身体瘫软于地。
秦正压根没看他一眼,继续说道:“织经司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顾家家主顾子思的亲妹早在八年前便被工部侍郎屈丰华纳为妾室。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屈侍郎开始在朝中攀升。目前织经司已经掌握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屈家的产业当中,有一部分是伪燕察事厅私下贿赂。”
“陛下!陛下!臣没有,这是污蔑,臣真的没有勾结伪燕探子!”
屈丰华惶然大叫,满眼惊恐之色。
贪腐虽是重罪,但是只要他将脏银上交朝廷,李道彦和其他重臣再帮忙说几句开脱之言,他顶多就是一个流放三千里之罪,最坏的结局也就是自己被处以极刑,不会牵连到家人。
大齐立国一百多年,对于贪腐之罪历来不会赶尽杀绝。
可是私通敌国的罪名严重无数倍,徐温被抄家灭族的例子就在眼前。
这条罪名屈丰华无论如何也不敢认。
李端漠然道:“秦正,他说你这是污蔑。”
秦正沉静地说道:“陛下,织经司办事谨守朝廷法度,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此案卷宗详尽齐备,臣与织经司同僚夜以继日连续查了两个月,确定屈侍郎与伪燕察事厅探子勾结,多次出卖我朝内部隐秘。”
屈丰华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臣是大齐的臣子,没有任何理由勾结敌国,还望陛下明察,这里面肯定有很多误会——”
“住口!”
一道苍老的声音将他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
左相李道彦转过头来,那双老眼中满是无尽的失望和愤怒,这般姿态极少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知道屈丰华贪婪成性,或许是因为少年时家中过于贫寒凄苦,掌权后便大肆搜刮敛财,这些事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毕竟朝堂上的官儿没有几个能做到清如许,撤换屈丰华换上别人大抵也是如此。
像许佐那样甘于家徒四壁的清流是极为罕见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