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萧闳快步走进正堂,来不及和陈春等人见礼,急促地说道:“启禀父帅,陆都尉传来急报,西路军已经攻入河洛,掌控全城!”
宛如一道惊雷平地起。
不怪萧闳的声音微微颤抖,萧望之和陈春几乎同时站起,后者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从他见到萧望之开始,一直都表现得从容淡定,此刻却神色巨变。
萧望之面上浮现惊喜之情,连声道:“好!很好!”
常人很难理解,对于他们这些经历过元嘉之变的中年男人来说,收复河洛这四个字究竟象征着怎样的冲击力。
陈春等人这时勉强回过神来,这位清名卓著的礼部侍郎竟然老泪纵横,喃喃道:“天佑大齐!天佑陛下!”
萧闳又道:“父帅,陆都尉此番捷报共有两份,一份送来汝阴城,另一份已经用八百里快马送去京城。”
“这小子办事越来越妥当了。”
萧望之笑着感慨,话语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亲切之意。
他注意到萧闳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和陈春等人互相恭贺一番,然后送客出府。
及至后厅,尉迟归亦在此地,萧闳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地交到萧望之手中:“父亲,这是陆沉派人送来的密信。”
萧望之拆开一看,目光微凝。
信中内容分为两部分,其一是陆沉的下一步谋划,其二便是他对京城那边的隐隐担忧。
他将书信交给萧闳和尉迟归轮流看了一遍,然后轻声感慨道:“陆沉想得没错,河洛无法死守,而朝廷接下来恐怕会有一些令人不适的举动。”
尉迟归皱眉道:“朝廷会如此不智?”
萧望之缓缓道:“这一仗我们取得远超预期的收获,即便河洛最终还是要放弃,我们也能从中获得惊人的利益。换句话说,边军现在处于一个崭新的阶段,实力渐渐超出朝廷的控制。淮州、东阳路和沫阳路,再加上如今的河洛城,朝廷难道不担心会出现第二个伪燕?”
萧闳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从天子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此一时彼一时也。”
萧望之没有责怪他,轻声道:“再者,天子虽为至尊,却不能独断朝纲,很多时候他也会处于有心无力的境地。”
见萧闳和尉迟归神色凝重,丝毫没有河洛克复的喜悦,萧望之便笑着缓和气氛,道:“不过你们也没有必要如此担心,眼下对于边军而言正是声望处于顶峰的时候,很多事可以利用民心所向提前布局。陆沉便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能过度沉湎于喜悦之中,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做好准备。”
他转头望着南方,悠悠道:“只可惜,我和陆沉将来很难再并肩作战了。”
……
江南,永嘉。
城内丽水河畔,有楼名为靖水。
楼高三层,以天南地北的珍馐佳肴而闻名,素来是京城老饕群聚之地。
三楼名为“诗序”的雅间内,一众权贵子弟百无聊赖地围桌饮宴。
席间主位上端坐的便是左相长孙李云义,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落座的却不是以往的顾全武,而是貌不惊人眼眶虚浮的陈文学。
众人连连向陈文学敬酒,口中不乏奉承之意,又隐约带着几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