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汝阴城南。
李景达原本满面不舍,就差握着陆沉的手臂无语凝噎,然而等他看见官道上浩浩荡荡数百辆大车和军容严整的两千定北骑兵,以及裴邃亲自率领的镇北军五千锐卒,不由得怔怔道:“陆侯,这是?”
陆沉微笑道:“大都督,这是我军先前在河洛城缴获的战利品,按照陛下的旨意已经分给淮州军和靖州军一部分,剩下的自然要带去京城交给陛下。”
战利品……
李景达默默吞着口水,但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觊觎那些大车上的东西。
萧望之对陆沉说道:“其实你带着两千骑兵穿行淮州不会有问题,只是我觉得小心一些更好,裴邃会领兵护送你到衡江之畔,届时南岸就有陈澜钰带着京军在等你。”
“多谢大都督关照。”
陆沉拱手一礼,继而道:“李大都督,末将在临行之前有几句话想说,大都督姑妄听之。”
李景达收回目光,正色道:“陆侯请讲。”
陆沉看了一眼北方澄澈的天空,沉声道:“景军短时间内不会冒然挑起大战,但是庆聿恭肯定会找机会小试牛刀,一为提振景军士气,二为削弱我军力量。若遇敌军在边境挑衅,还请大都督暂且忍耐,只要守住定风道和清流关便不会陷入劣势。”
李景达颔首道:“陆侯言之有理。伱放心,我肯定会冷静应对,再者有国公爷在定州后方坐镇,淮州虎贲随时可北上援护,相信景军不会轻举妄动。”
陆沉淡淡一笑,知道此人多半没有听进去,于是满含深意地看向萧望之。
两人目光交错,陆沉这才真正放心,便向两位大都督以及前来相送的文武官员行礼辞别。
是日,风和景明,人间安宁。
……
千里之外,京城永嘉。
北城某座外表毫不起眼的宅院内,暗室之中数人围坐。
一位中年男人不急不缓地品着杯中香茗,悠然道:“诸位,陛下已经派天使去定州传旨,陆沉这会估摸着应该启程南下了。”
其人白面短须,眼中精光熠熠,正是兵部尚书丁会。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淡淡道:“来者不善呐。”
这位脸型瘦长双眉微吊,在十分讲究官员“身言书判”的大齐朝廷之上,显得略微有些异类。
他是大理寺少卿戚维礼。
丁会闻言不禁感慨道:“何尝不是呢?当初此子还只是一个都督府检事校尉,就敢让李三郎当众下不来台,甚至还敢跟三皇子硬顶,偏偏陛下宠信他,没让他吃一点亏,全须全尾优哉游哉地离开京城。如今他更加了不得,二十岁出头的国侯兼定州骑军都指挥使,手里攥着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军功。”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咂舌道:“嘿,别看他出身边军,等他回京之后,恐怕没几个人敢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