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只要景帝愿意,北燕的大部分疆土随时都可以直接归入景朝的版图。
靖州和定州都督府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为景军不可能甘心吞下河洛之失的苦果,他们的报复必然会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陆沉在京中虽然十分忙碌,但他并未放松对北边的关注,如今他有军方、织经司和陆家自行组建的消息渠道,基本能够及时了解北边的情况。
定北军骑兵和宁远军步卒已经渐具规模,李承恩和柳江东这两人按照陆沉的指示,一丝不苟地打磨着这两支军队。
沉吟片刻之后,陆沉冷静地说道:“陛下,现在是八月上旬,天气相对来说还很炎热。”
一般而言,除非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做,这个时代的军队行动都会避开六月到十月初之间这段最燥热的时期。因为依靠眼下的后勤条件,士卒们穿上闷热又不透气的甲胄,在烈日下站上半个时辰便如水浸一般,根本无法坚持太久,更遑论行军打仗。
天冷可以靠衣物御寒,天热总不能赤膊上阵。
倘若主将坚持在酷热难当的时候用兵,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甚至有可能导致群体哗变。
李端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对这些基础的常识并不陌生,毕竟以往他时常会和厉天润书信往来,询问一些关于战事的细节。
他微微颔首道:“此言不假,只是冬天不会太远。”
“臣也想过边疆的安危。在臣看来,这次景朝不会像吞并赵国那样大规模用兵,更大的可能性是小股精锐迂回突袭。”
“为何?”
“前两年的战事当中,虽说我朝边军的对手大多是燕军,但是景军并非一直做壁上观。雷泽之战,我军应对景军两万步卒和八千骑兵,最终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让景军在正面战场战无不胜的神话彻底破灭。河洛之战,负责守城的景军确实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是他们在河洛城墙的庇护下被我军直接破城,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同样能打击景廉人的嚣张气焰。”
陆沉在说起这些由他谋划并主导的战役时,神情依旧十分平静,并无半点夸耀之色。
李端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厚。
站在旁边的二皇子看着侃侃而谈的陆沉,心里不禁生出一抹向往,只是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职责,假如没有意外的话,他将来也只能待在这座恢弘的皇城里。
陆沉继续说道:“说到底,景军已经领教过我朝边军的厉害,实力对比已非十五年前那般悬殊。所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景军承受不起第三次大败,那样会动摇景廉人不断向外扩张的根基。从景国皇帝的行事来看,他崇尚积累优势然后一蹴而就,一如他侵吞赵国和伪燕的手段。此人拥有足够的定力,他不会气急败坏地复仇,必然是先以小股精锐袭扰我朝边境,一者试探我朝边军的实力,二者寻找我方防线的破绽。”
李端频频颔首,赞道:“爱卿此言,令朕豁然开朗。”
二皇子亦是面露敬佩之色。
陆沉谦逊道:“陛下谬赞。对于边军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扎紧口袋,不给敌军可乘之机。等陛下完成内部的调整和改良,边军有了更加强大的后盾,那时便可与景军正面较量。细论各地防务,靖州有厉大都督坐镇自然无需担忧,十几年前鼎盛时期的景军都未能突破他的防线,更不必说现在。臣唯担心定州之地,那里收复时间很短,民心尚未尽归大齐,再者李大都督……”
他倒不是刻意小瞧李景达,问题在于统领京军和坐镇边军是两个概念。
李端沉默片刻,缓缓道:“朕明白你的担忧。从这半年的奏报来看,李景达做得还算不错,但是朕也知道他在京城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而且这次被派去定州肯定想着建功立业。这样吧,朕立刻让许佐带着圣旨前往定州,严令他不得主动寻衅景军,务必坚守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