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王安,庆聿氏也非翟林王氏,抛开这件事操作起来的难度,不论大齐君臣是否会相信,就算庆聿恭真能带着族人南投,他又如何放心将来不会遭到清算?
庆聿氏族人手上沾染太多齐人的鲜血,而且他们终究是异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流传千年谁人不知?
一念及此,陆沉缓缓道:“我相信景帝和庆聿恭之间有矛盾,但我不信庆聿恭会踏出那一步。”
陆通颔首道:“便是这个道理。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还不在庆聿恭,而在于景国皇帝。此人堪称雄才大略,这十几年来一步一算,若非我朝君臣齐心协力,就算你有天纵之才也未必能取得如今的战果。既然景帝过往精明又睿智,他怎会因为一场败仗就变得昏庸不堪?你我皆清楚雍丘之战的真相,景帝真的会一错再错,生生挖断自家的根基?”
陆沉心悦诚服地说道:“那依老爹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此事倒也不必着急。”
陆通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徐徐道:“既然他们派人找上门,肯定是有所图,我们可以通过对方的意图,反向判断出他们真正的谋划。只要有痕迹就能顺藤摸瓜,真真假假不足为惧,站稳自己的立场就好。”
陆沉应下,随即轻叹道:“庆聿恭一代人杰,为景国打下大片疆土,到头来仍旧逃不出被猜忌的结局。这件事不论真假,多多少少都能反应出他心里的几分郁卒之意。如果不是景帝再三相逼,就算他想用这种手段迷惑我们,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陆通望着他的面色,轻声道:“这句话听来感触颇深啊。”
陆沉自嘲一笑,此刻他显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陆通坐直身体,关切地问道:“这几个月在京城想必见识了不少人心鬼蜮?”
“李老相爷说这世上人心最难看透,我对此深以为然。”
陆沉稍稍停顿,然后讲起他回到京城之后的见闻:“其实我能理解今上心中的顾虑,他觉得自己没有先帝的能力,掌控不住我这么年轻的权臣。无论他对我采取怎样的手段,打压也好捧杀也罢,我心里不会有太多的怨望,当然我不会放弃反击的权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不信任我倒也罢了,为何连薛相和秦提举都不信任?”
陆通双眼微眯,静静地听着。
陆沉继续说道:“薛相和秦提举是真正的股肱之臣,当初为了拥护先帝和支持北伐,他们不惜站在文武百官的对立面,这样的臣子怎能不珍惜?织经司固然地位特殊,难道秦提举会有不臣之心?陛下提防我其实没错,但他不该对秦提举下手,这才是我真正失望的地方。”
“先帝是先帝,今上是今上,他们虽然是父子,但本质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要明白这一点。”
陆通语调肃然,继而冷声一笑道:“从你所言可知他绝非先帝那样的明君,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太过忧虑?当年杨大帅便是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才落得那般结局。”
“你要记住,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大不了火光重现,再烧一次皇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