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一出,其他臣子再无人吭声。
狡兔死,走狗烹。
谁知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冯志?
皇帝冷笑一声,转头盯着太子,两个瞳仁几乎要跳将出来,血丝密布的眼里好似燃着一团烈火。
他极力平息着胸中雷霆万钧之怒,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你,好样的。”
太子敢修改先帝在史书中的记载,那便敢在往后,也给他添上残害百姓的罪名!
李玄泽维持着高举文书的姿势,颔首道:
“父皇曾教导儿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儿臣谨记于心,不敢有违。”
天色忽而变暗,殿外传来轰隆的雷声,瀑布般的雨水从檐间哗哗抽落,似无数利刃直插大地之腹。
皇帝铁青到失去人色的脸上泛起凄厉的酡红。
他胸腔一震,呕出血来,身子直挺挺往后倒去。
……
再醒来,李玄泽坐在他床边。
皇帝耳边终于没了那嗡嗡不绝的念叨声,也不知是不是暂时的消停。
他看向身边正给他擦额的太子。
寝殿中无其他伺候的宫人,只有太子在旁。
“还在惺惺作态些什么。”
李玄泽把布放回水盆里。
“您不能死于猝崩,您该为您曾经的恶行忏悔,再明明白白的死去,那些亡灵也能够得以安息。”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面上浮起一个苍凉而了然的笑。
“太子,朕有再多不是,对你总归不薄。”
李玄泽淡然道:“故而儿臣更该做个好皇帝,福泽万民,弥补您的罪过。”
皇帝的眼色一寸寸凉下来,像燃尽了的余灰,冷成灰烬。
他茫然而空洞地看着明黄色龙纹帐帘,无力道:“朕已命你监国了,你与皇帝无异,竟还如此急不可耐?”
李玄泽语意萧索。
“监国,却并非退位,不过是父皇不死心,留后路罢了。”
“你早就知道林岁宁是谁的女儿,巫祝这样折磨朕,可是你挑唆的?”皇帝喘着粗气道,“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何需似朕当年不择手段。”
李玄泽胸中募地一痛。
到这地步,父皇竟仍当他所作所为是为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