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的什么傻话,他做你姨夫,难道你会同意吗?”
林岁宁私心当然是不乐意的。
她是个记仇的姑娘。
她记得那会儿周稷卿逼着姨母跳舞,姨母从鼓上掉下来。
也记得周稷卿把她交给陆怡,她在百花苑里当众出糗。
“我只要姨母高兴。”
“没有感情了,”方晚葶解释说,“说实话,进林家十年,前九年,我心里还一直念着他,会时常想起他,听说他成了礼部侍郎,终于出人头地,还挺为他高兴。”
“但从他出现在林家,威逼利诱我们的那一刻,那些念想从此就荡然无存了。”
“他最丑陋的一面被我看到过了,还怎么能够毫无芥蒂地相爱?”
“我跟他,实在不是一路人。”
“但总归相识那么多年,我陪着他从饥寒交迫到温饱,他也陪我一段豆蔻年华,我仍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来的。”
“哪怕他有错,有过杀人的罪过,也该是大理寺来定罪,而不是那些人滥用私刑。”
听到这,林岁宁松了口气。
“姨母你这么想,挺好的。”
她走出去,反手关上门。
门外被两位宫人搀扶着的周稷卿脸色惨白如霜。
他开口,嗓子沙哑难辨。
“我那时没有威逼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听她说后悔了。”
林岁宁心中有片刻的感慨。
当初在林家看到周稷卿的第一面,是她头一回见这么大的官,只觉得对方高高在上,冷漠,贵不可言。
眼下,他哪怕已被宫人收拾干净,换上了崭新的衣袍,可佝偻着腰,瘦骨嶙峋的身子都撑不起这件衣裳,显得松松垮垮,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遍体鳞伤。
若不是知晓他就是周稷卿,林岁宁是无法把他跟当初那个周大人联系在一块儿。
林岁宁叹口气,说:“你不必跟我解释,你既然听明白了我姨母的意思,往后不要纠缠。”
周稷卿浑浊的双目死死盯着她。
“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当初她若不是为你,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她辜负我,但你欠她一辈子。”
他眸中恨意腾腾,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林岁宁估计被他杀死千百回了。
林岁宁看了眼他的裤腿。
他那条左腿彻底废了,右腿拔出了十几根钉子,虽说右腿还能用,却暂时完全支撑不了他站立。
看在这些天他受了这么多折磨的份上,林岁宁不跟他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