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只能我自己一人去

库德将一张被撕下的书籍扉页展示在杰拉尔的面前。

这是一本很普通的,学术类型的书籍,因为是撕下来的扉页,所以书名也不完整,只能看到“金属义肢自动化”这几个字。

但书名显然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扉页上的那幅画。

画上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庞然大物的躯体由金属与圣光交织组合而成,宛如一件古典而神圣的艺术品。

但杰拉尔知道,这并不是艺术品。

这是……祂。

是的,这就是天琴本身。

“你有没有想起些什么?”库德说道,“这是我从我父亲的其中一本藏书上撕下来的,他所保有着的所有十二年前的书,只要是由官方出品的,这都是必带着的。”

“我知道。”杰拉尔沉声说道,“十年前,宵星每一次进入污染地之前,都会向这幅画祈祷,因为……”

“祂是天琴。”库德轻轻的说道,“是我们的神,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却把祂忘记了。在从父亲那里回来后,我在骸骨部队的办公室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印有祂肖像的书籍,到处都没有。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当初的我也是对着祂立誓后才进入的骸骨,可是现在什么都找不到了,祂好像在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这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心悸的事情。

十年来,杰拉尔一直都在找事务员44号,一直都在找当年的真相,却没有发现连天琴之神都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

而他也能够理解库德会如此冒险,就这样火急火燎的来找他合作。

杰拉尔看着库德,说道:“我想,你应该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和任何人说。”

“是的。”库德点了点头,“你是第一个,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我的父亲,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我突然把他的书撕毁这件事情很生气……因为他还敬重着天琴,和十二年前一样。”

“因为不在天琴城内,所以没有被影响到吗?”

“应该是这样的。”库德又说道,“除了我父亲外,我还在外交部问了其他人,他们的反应也和我父亲的差不多,都好像活在十二年前,而他们也有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

“这些年来都很少返回天琴城,一直都在外交部呆着。”库德说道,“那些返回天琴城比较频繁的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退出外交部,并且再也不会回来。这也让外交部的人员在迅速减少,到现在也就只剩下十几個人了。”

“也就是说,还是天琴城的原因。”杰拉尔沉声道,“大家都是被天琴城所影响了。”

“是的,现在天琴城给我的感受就像是一台齿轮列车。”库德轻轻的说道,“它在十年来不断加速着,一年更比一年快,但齿轮车上的人们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在齿轮车外的人,才能看到如今的齿轮车已经快到了何种疯狂的地步,甚至于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脱轨。可……车上的人感觉不到,车外的人无法提醒。”

库德的形容让杰拉尔沉默了良久,而后微微颔首:“你总结的……很形象。”

“但好在,你我还是车上的人。”库德指了指自己和杰拉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还有机会让它停下来,在它彻底失控脱轨之前。”

库德的话让杰拉尔感到有些恍惚。

这十年来,他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

没有理解他,没有人帮助他,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疯子,他就像是那齿轮列车上唯一的正常人,在发觉到车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后想要提醒大家,却被大家冷眼相待,把他看作是老不死的神经病。

但是现在,终于有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和他说了一样的话。

从“我”到“我们”,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杰拉尔并没有盲目欣喜,他很清楚他们要面对的东西绝对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他在原地停滞了十年,而敌人已经行动了十年,甚至把他们的神都给抹消掉了……可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杰拉尔只是平静的看着库德,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有。”库德快速的说道,“来之前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引发这一切变故的节点,应该就是十年前的‘宵星’事件,也就是在你的身上,所以我的想法都是围绕着你来进行的,但是……”

他顿了顿。

“在我说出我的想法前,我希望伱能够提供更多的信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这也是我向你所展示的诚意,杰拉尔。”库德看着杰拉尔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知道,十年前的宵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进入的污染之地,而你又是否从污染之地里带出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些问题你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你失忆了,所以我也不苛求全部。”

“一点点也好,你调查出了什么,又或者是回想起了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

“简而言之,我想让你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这样,我们才能找到让天琴这辆齿轮列车停下来的关键。”

杰拉尔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