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此刻,我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螺丝刀柄的微凉,耳边仿佛还荡着,那个傍晚小区儿童乐园里那阵脆生生的笑声……
穿黄色雨靴的小男孩,扒着秋千架晃悠,小手指着我们手里的工具,奶声奶气地说:
“叔叔阿姨修秋千的样子,跟我爸妈一模一样!”
你手里的螺丝刀顿了顿,夕阳的金辉刚好落在你睫毛上,像落了一层碎光。
我扶着秋千座的手也僵了——可不是么?
你正用掌心抵住螺丝帽,手腕微微用力顺时针转。
我蹲在对面扶着秋千架,嘴里数着“一圈,两圈,三圈”,连拧螺丝时不自觉抿起的嘴角,都和记忆里爸妈修自行车时的模样重合。
这秋千是上周被小区的孩子们“攻陷”的。
铁链锈得发涩,木板裂了道缝,最要命的是固定座椅的螺丝松了三颗,荡起来咯吱咯吱响,像随时会散架。
你周末拎着工具箱来的时候,我正蹲在秋千旁发呆,看夕阳把铁链的影子拉得老长,忽而就想起小时候家里的藤椅。
那时我总爱趴在藤椅上看漫画,藤条间的缝隙漏下阳光,在书页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有次,藤条断了根,爸爸搬着藤椅到院子里修,妈妈蹲在旁边递钉子,两人头凑得很近。
爸爸说“递个小锤”,妈妈就准确地把那把包着红布的羊角锤递过去;
妈妈说“松点,别钉劈了”,爸爸手腕就立刻收了力。
我趴在门框上看,藤椅的阴影里,他们的声音混着蝉鸣,像浸了水的棉线,温温软软地缠在一起。
“发什么愣呢?”
你用螺丝刀敲了敲秋千座。
我回过神,看见你已经拧开了那颗最松的螺丝,金属落地时“叮”的一声,惊飞了落在铁链上的麻雀。
你低头捡螺丝的样子,侧脸的线条被夕阳描得很清,我忽然就觉得,原来有些画面是会遗传的。
你从工具箱里翻出备用螺丝,比了比尺寸,抬头问“要垫片吗?”
我脱口而出“要的,不然晃久了又会松”——这话几乎是妈妈当年对爸爸说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