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那支金钗,静静躺在粗糙的木桌上。

钗头那点猩红的宝石,在昏暗的油灯下,像一滴凝固的,不祥的血。

“你疯了?!”

莫姑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极致的惊骇。

卫子夫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一截被饥饿折磨得只剩下骨头轮廓的手臂。

在那苍白的皮肤上,一道浅浅的血痕格外刺目。

是今天清晨,她用指甲划的。

试刀的结果。

刀,还不够快。

“春禾。”

卫子夫没有看莫姑姑,她的声音轻得像鬼魅的耳语,却精准地钻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影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无声跪倒在地。

“奴婢在。”

“你的腿最快。”

卫子夫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钗,放进一个早已备好的粗布包里。

“翻墙出去,去平阳长公主府。”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听者的心里。

“告诉长公主,我梦见先帝了。”

莫姑姑的身体剧烈一颤,几乎要软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

假传圣梦!

这是能让整个永巷,不,是整个卫氏都化为飞灰的,诛九族的滔天死罪!

“先帝说,他心疼宫里的孩子没饭吃。”

卫子夫将那个关系着所有人性命的布包,塞进春禾冰冷的怀里。

“这支钗,是信物。”

她的眼神终于转向莫姑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疯狂,只有一片被逼入绝境后,死寂的冰原。

“姑姑,你是想在这里等死,还是让她去赌一条活路?”

莫姑姑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

卫子夫对春禾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春禾对着她,重重磕了一个头,转身便如一只训练有素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蹿了出去。

她怀里揣着的,是所有人的命。

御驾行辕。

帐内,一盏孤灯如豆,光影摇曳。

刘彻与郭舍人正在对弈。

棋盘上,黑子大龙已被白子围困得密不透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陛下,永巷的采办,停了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