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安抚力量。

“当真?”

刘彻回神过来,眼中的狂喜加剧,又把卫子夫抱在怀中。

“朕要赏!重赏!朕要让全天下看看,为朕开疆拓土的功臣,能得到何等的荣耀!”

须臾,卫子夫为他解下朝服,又亲自为他斟满一盏温酒,递到唇边。

“陛下,这酒要温着喝,才不伤身。”

刘彻就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眼中的狂热被酒意一激,化作了更深沉的杀意。

“那两路废物,朕要砍了他们的头!祭我大汉军旗!”

卫子夫这才抬眼,眼神冷静得像在看一盘棋。

“陛下,刀,之所以是刀,因为它有鞘。”

刘彻眉头一拧。

“你想说什么?”

“卫青是臣妾的弟弟,更是陛下的刀。”卫子夫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这把刀,今日饮血,锋芒毕露,天下瞩目。越是此时,越要让天下人看清,刀柄,握在谁的手里。”

她引着刘彻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他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功,要赏。前无古人之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陛下,就有泼天的富贵。”

“那罪呢?”刘彻的声音冷了下来。

卫子夫笑了。

那笑容里,映出与刘彻一模一样的冷酷。

“罪,更要罚。敲山震虎之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落子。

“李广、公孙贺,杀不得。他们是老将,是军中名宿,杀了,寒了老臣的心,会有人说陛下刻薄寡恩。”

“不杀,何以立军威?”

“所以,要让他们活着。”卫子夫的眼神深不见底,“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她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陛下想,全长安的人都看着,昔日威风凛凛的飞将军,如今穿着布衣,像个黔首庶人,在街上行走。”

“而我弟弟卫青,一个曾经的骑奴,却踩着他毕生的荣耀,封侯拜将,出入宫禁。”

“到那时,还需要陛下亲自去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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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自己会看,自己会想。”

“他们会明白,这大汉,谁才是天。谁的喜,是恩。谁的怒,是罚。”

刘彻眼中的杀意,渐渐凝固,化为一片深沉的欣赏和占有欲。

他紧紧握住卫子夫的手。

“知我者,子夫也!”

***************

长安城外,十里长亭。

刘彻亲率百官相迎,万民空巷。

当那支黑色的铁甲洪流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时,震天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城墙。

“将军威武!”

“大汉威武!”

卫青一马当先,玄甲上凝固着血渍与风沙,面容冷峻。

他身后的羽林骑士,人人甲胄染血,煞气逼人。

他们沉默地前进,像一把刚刚饮过血的凶刃。

城门下,一架华贵的车驾静静停靠。

平阳公主刘莘掀开车帘一角,一双明亮的眼眸穿透鼎沸的人潮,落在了马背上那个身影。

卫青感受到了。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与那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那张冰封的脸上,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轻的弧度。

然而,一个纤弱的身影,挤开了人群。

她一步一步,走到卫青的战马前,拦住了这支军队。

是夏婵。

她今日精心装扮,脸上挂着一抹属于正妻的温婉微笑。

卫青的视线,被迫从远处收回,落在自己妻子身上。

夏婵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顺着他刚才视线的轨迹,极快地瞥了一眼那架华贵的车驾。

她看到了那掀开的一角车帘,以及帘后那双来不及收回的眼眸。

她脸上的微笑没有变。

只是当她再抬眼望向卫青时,那抹笑意里,淬上了一层薄冰。

“将军辛苦。”

“将军在外征战,娘娘与妾身日夜为您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