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卫青大破匈奴于雁门,朝野上下,军心民心,尽归于朕。此刻削藩,无人敢非议朕穷兵黩武,内外失据。”
“其二,刘陵通敌之举,已在朕掌控之中。朕需要用她,来敲山震虎,让所有心怀不轨的宗室看看,何为雷霆之怒。”
“其三……”
刘彻的目光,落在了主父偃的脸上。
“朕需要你这把最锋利的刀,为朕的江山,剜去腐肉。”
主父偃的身体,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臣,万死不辞!”
刘彻从案上取过一份空白的诏书。
提起朱笔,亲自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推恩令》。
随即,毫不犹豫地盖上了那方代表着天下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
“即刻,颁行天下!”
“诺!”
主父偃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份诏书,重重叩首,躬身退下。
那份薄薄的诏书,在他手中,重于泰山。
翌日,未央宫大朝会。
当谒者用高亢的声音,在未央宫前殿宣读《推恩令》的诏文时,整个朝堂,瞬间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
“……允准诸王以私恩裂土,分封子弟为侯……”
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赞美。
以新任御史大夫公孙弘为首的一众寒门新贵,立刻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此乃天大的恩典啊!”
“陛下仁德如天,既全了诸侯王父子之情,又使皇恩广布,臣等为陛下贺!”
他们将这柄最锋利的刀,包装成了最甜美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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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与宗室盘根错节的旧臣元老,则一个个面如死灰,如坠冰窟。
他们听懂了。
这哪里是“推恩”?
这分明是“推刃”!
这是天下第一阳谋。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阳谋。
你若反对,便是不慈,是刻薄子嗣,是违背人伦。
你若接受,你的王国便会像被切分的肉块,一代代分下去,直至化为尘土,再也无法对中央构成任何威胁。
刘彻高坐于龙椅之上。
他冷眼看着殿下百官的众生相。
看着那些新贵的狂喜,看着那些旧臣的绝望。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用这道诏书,逼他的那些叔伯兄弟们,做出选择。
尤其是,远在淮南的,他那位好叔叔,淮南王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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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别苑。
刘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份消息。
一份,是来自匈奴王庭,中行说那封让她重燃希望的密信。
另一份,便是朝廷刚刚颁布的《推恩令》。
如果说前一份是蜜糖,后一份,便是穿肠的毒药。
她捏着那份诏书,指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
她终于明白了。
雁门关的战败,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
汉武帝的真正杀招,在这里!
他这是要逼反自己的父王!
一旦淮南国被肢解,父王数十年的心血便毁于一旦。
可若起兵……
刘陵的脑海中,闪过卫青那张冷峻的脸,闪过长安城那固若金汤的城防,闪过那支刚刚在雁门关饮饱了匈奴血的虎狼之师。
胜算,何其渺茫。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一名心腹侍女匆匆入内,附耳低语。
“翁主,平阳公主府的人,正在城中大肆调查所有与我们有过往来的官员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