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极致奢华的新房内,红烛高烧,映照着满室珍宝。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悬着大红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
如此穷工极丽,马文才为这场婚礼,可谓费尽心思。
然而,这精心准备的一切,此刻却无人欣赏。
新娘祝英台顶着沉重的盖头,端坐在床沿,最初的紧张和陌生感,终究敌不过连续一天一夜赶路、梳妆和仪式带来的巨大疲惫。
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礼仪的约束,身子一歪,躺在那柔软的、铺着大红鸳鸯戏水锦被的床榻上。
头上的盖头都未曾掀起,就那么和衣倒头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了极轻、极细弱的鼾声。
银心在一旁看得分明,下意识就想上前唤醒小姐。
可看着小姐那身虽然华美却沉重无比的嫁衣和凤冠,想到小姐这一路颠簸辛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祝英台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为她褪去绣鞋,拉过锦被一角轻轻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困意也向她袭来,她强撑了一会儿,最终也抵不住,靠着床边的脚踏,沉沉睡去。
新房内一时只剩下红泪缓缓低垂的烛火噼啪声,以及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跳动的烛光与窗外渐渐明亮的天光在奢靡的婚房内交汇,映照着这主仆二人异常沉寂的“洞房”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极轻地推开。
马文才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他已换下那身繁重的礼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常服。
眉宇间虽有一丝应付宾客后的疲惫,但眼神却清亮锐利,更深处,压抑着某种滚烫的期待。
他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沉睡的祝英台,以及靠在床边熟睡的银心。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放得更轻。
银心听到细微的动静,猛地惊醒,看到是马文才,慌忙起身就要行礼:“姑爷……”
马文才手轻轻一挥,目光始终落在祝英台身上,声音低沉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