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澜沿着青石板小径走向庭院深处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她推开移门,只见林万骁独自坐在窗边的茶榻上,面前的红泥小炉上,一把紫砂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他脱去了早上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没有了会场上的威严,此刻的他,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只有在独处或极其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露的松弛。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这些年的变化都收入眼底。
沈星澜反手轻轻合上移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走到茶榻对面,跪坐下来,动作自然而优雅。
“来了。”他开口,声音比早上开会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真实的温度。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咕嘟作响的茶壶上,“这里很安静。”
“一个朋友的地方,偶尔过来偷个闲。”他拿起茶壶,熟练地烫杯、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将一盏澄澈金黄的茶汤推到她的面前,“尝尝,本地的古树普洱,外面喝不到。”
沈星澜端起那盏小小的茶杯,指尖感受到瓷壁传来的温热。她凑近鼻尖,嗅了嗅那沉稳的茶香,然后小口啜饮。茶汤醇厚,回甘悠长,仿佛能涤荡尽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疲惫与伪装。
一时间,茶室里只剩下茶水注入杯盏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沉静的默契。十多年的情感羁绊,早已让他们熟悉彼此的存在方式,很多时候,沉默比言语更能传达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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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跑了不少地方吧?累不累?”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是纯粹的关心,不带任何官方色彩。
“还好。”沈星澜放下茶杯,抬眼看他,目光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倒是你,看着比上次见清减了些。西明这担子,不轻。”
林万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老样子,千头万绪。有时候感觉像是在推一块巨石上山,稍一松懈,就可能前功尽弃。”他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压力,这是一种难得的信任。
“我看得出来。”沈星澜轻声说,“草甸的商业化苗头,云雾寨的空心化,禄丰的基建短板……都是难题。不过,你搞的那个‘苗岭小组’,思路是对的。培养本地干部,激发内生动力,比单纯引进外部资本更重要。”
林万骁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了然:“你听说了?”
“考察期间,总能听到一些风声。”沈星澜微微一笑,“麻彦辰、李志远……你眼光不错。”
“都是好苗子,就是还需要磨砺。”林万骁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希望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