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队长当年在边境执行特殊任务时穿的。”周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据说……浸泡过某种特殊的生物制剂,能……在极端情况下激发潜能。但代价……”他叹了口气,“巨大。他强行催动,加上之前的伤……”
代价巨大。林晚闭上眼睛,胸口撕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的代价是血,是生命力。方建国的代价……可能是命。
“星烬石……”她想起那块碎片。
“在这里。”周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那块深褐色的木头碎片,边缘沾着暗红的血迹——是方建国的血。碎片表面,那丝不祥的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如同古玉般的光泽。“污染源被净化后,它……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我检测到里面的能量波动变得……温和了。也许……它真的能成为钥匙的一部分。”
钥匙?通往哪里?林晚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她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扶着门框,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是小满。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依旧苍白,金色的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只是里面盛满了不安和担忧。
“姐姐……”她小声唤道,声音带着哭腔。
林晚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管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冷气:“小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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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立刻跑过来,扑到床边,小手紧紧抓住林晚没有打针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姐姐……对不起……”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
“不是你的错。”林晚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是坏人……想伤害你。姐姐和方叔叔……保护了你。”
“方叔叔……”小满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他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会不会像妈妈一样……”
林晚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用力握紧小满的手:“不会!方叔叔很坚强!他会醒过来的!他会……带我们去爬紫金山,去看日出,去吃桂花糖……”
小满用力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她把脸埋在林晚的手心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
周教授默默地看着,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姐妹俩。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看着小满哭泣的侧脸,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微凉和颤抖,胸口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沈家的阴影依然存在,原初之力的秘密依旧深不可测,方建国生死未卜,她和小满的身体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和风雪。
但至少,此刻,她的小满回来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她轻轻拍着小满的背,像哄一个受惊的孩子入睡。窗外的阳光很暖,风很轻。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短暂的宁静。
这个冬天,风雪依旧凛冽。但她们,还活着。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病床的白被单上,将小满蜷缩的身影拉成一小团温暖的阴影。林晚的手掌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细微的、带着劫后余生余悸的颤抖,像一只被骤雨打湿翅膀的雏鸟。女孩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毫无防备的节奏,只是偶尔在睡梦中会无意识地抽噎一声,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梳理着小满柔软的发丝。她的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钝痛,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以血为祭的搏杀。但此刻,看着小满安静的睡颜,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笼罩了她。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床沿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淡了些,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麻雀啁啾。
宁静。短暂得如同偷来的宁静。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周教授探进半个头。他脸上的纱布换成了更小的贴片,新换的眼镜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疲惫,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他朝林晚做了个“出来”的手势,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精灵。
林晚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小满背上移开,替她掖好被角,才忍着胸口的闷痛,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双脚落地时,一阵眩晕袭来,她扶住床沿稳了稳,才慢慢挪到门口。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护士站隐约的交谈声。周教授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花园。那株被小雨她们移栽到花盆里的星芒草,孤零零地立在雪地里,银灰色的叶片上覆着一层薄霜,顶端那朵淡紫色的花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托。
“小林,”周教授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方队长……还没醒。”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沉默地走到他身边,一同望向窗外那片刺目的白。
“失血过多,脏器功能严重受损,加上强行催动潜能的反噬……”周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医生说,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掏空又被强行点燃的炉子,现在……只剩下一点余烬在撑着。能不能熬过来……看天意了。”
看天意?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在枪林弹雨里把她护在身后,在矿洞深处用身体撞开碎石,在漠河风雪中背起水晶棺的男人……他的命,要交给天意?
“小满呢?”周教授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苍白的脸,“她的情况……很诡异。”
“诡异?”林晚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教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快速划动,调出一份复杂的图谱。“你看她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他指着屏幕上几条颜色各异的曲线,“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所有指标都稳定得……不像话。甚至比健康标准值还要完美。”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另一份报告:“这是最新的血液分析。纳米机器人残留……为零。原初之力波动……检测不到任何痕迹。细胞活性……高得惊人,新陈代谢速率远超常人十倍以上。更奇怪的是……”他滑动屏幕,调出一张高倍显微镜下的细胞图片,“她的细胞……在自我净化。那些被污染源侵蚀留下的细微损伤,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就像……就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地‘刷新’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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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看着屏幕上那些跳跃的数据和图片,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完美?刷新?这听起来不像康复,更像……某种非人的改造。
“还有这个。”周教授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点开一段视频监控录像。画面是隔壁小满的病房。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很沉。但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尖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抽动,而是……指尖的皮肤下,一点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光芒消失后,她指尖皮肤上残留的一点干涸血渍,竟然……消失了!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看到了吗?”周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已经不是‘恢复’了。这像是……某种……‘重置’。她的身体,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格式化’,恢复到某个设定的‘完美状态’。”
格式化?重置?林晚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想起在漠河洞穴深处,小满融入“原初之核”时的景象;想起玄螭镜里,那些流淌的金色符文;想起沈家对“完美容器”的疯狂追求……
“是‘原初之核’?”她艰难地问。
“可能性很大。”周教授沉重地点头,“‘星烬’石碎片里的污染源被你和方队长联手净化后,它似乎……被激活了某种更深层的程序。它不再满足于寄生或污染,它要……重塑载体。把小满……变成一个纯粹的、完美的‘容器’。”
容器?林晚的眼前瞬间闪过矿洞里那些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克隆体,空洞的眼神,青灰色的皮肤……不!她的小满不是容器!她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怕冷会撒娇的小满!
“那……那方队长的血……”林晚猛地想起那件染血的外套爆发的赤红光芒,“他的血……是不是……”
“是关键!”周教授的眼神骤然亮起,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的血里,有某种极其特殊的……‘锚点’。我分析了残留在他外套上的血液样本,发现里面含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类似‘生命印记’的物质。正是这种物质,在最后关头,强行干扰了‘原初之核’的‘重置’程序,甚至……可能在小满体内留下了某种‘印记’,让她没有被彻底格式化。”
生命印记?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方建国……他用他的血,他的命,在小满的灵魂里刻下了属于“人”的烙印?
“但这种干扰能持续多久?”周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原初之核’的力量太强大了。方队长现在昏迷不醒,他的‘印记’无人维持。小满体内的‘重置’程序……可能只是被暂时压制了。一旦……”
他没有说下去,但林晚已经明白了。一旦压制失效,或者方建国……小满可能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被“原初之核”设定的、冰冷的“完美容器”。
“我们能做什么?”林晚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周教授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着花园里那株孤零零的星芒草。“找到源头。”他缓缓说,“找到‘原初之核’的本体。或者……找到彻底激活方队长体内‘生命印记’的方法。只有他的力量,才能真正对抗‘原初之核’的侵蚀。”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有……沈家。他们不会放弃的。他们一定知道‘星烬’石被净化后的变化。他们……一定在来的路上。”
风雪无声地落在窗棂上,积起薄薄一层。花园里,那只叫“圆圆”的蜗牛壳,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星芒草的花盆边,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小小的、螺旋状的印记。
林晚看着那印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胸口。那里,曾经爆发过玉石俱焚的金光。她抬起头,望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风雪凛冽,前路未卜。但至少,此刻的宁静里,还残存着方建国用血刻下的印记,还回荡着小满睡梦中那声细微的“姐姐”。
这个冬天,雪落无声。但蛰伏的危机,远比风雪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