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们先走,我断后

“这是命令!山魈!”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兄弟们回家!这是最后一道命令!执行!”

我的目光扫过山魈、夜莺、还有舱内老赵和墨龙苍白惊恐的脸。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悬停都是巨大的风险!不能再犹豫!

“走啊!”

我再次咆哮,同时身体猛地向侧后方翻滚,扑向窝棚门口那片相对坚固的掩体——那截巨大的朽木和盘绕的树根!

舱门处,山魈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不甘。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一眼受伤的机枪手和虚弱的墨龙、老赵。

“操!”

一声包含所有情绪的怒骂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猛地缩回身体,对着驾驶员狂吼:

“拉升!快拉升!队长断后!”

“队长——!”

夜莺的嘶喊带着哭腔,被瞬间增大的引擎轰鸣和狂风彻底淹没。

米-17的引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机身剧烈地向上爬升,旋翼卷起的泥水如同瀑布般泼洒下来!

巨大的钢铁身躯艰难地冲破雨幕,带着伤员、带着任务目标、带着我的生死兄弟,向着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奋力冲去,很快就在厚重的雨云中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最终彻底消失。

巨大的轰鸣声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雨林重新占据主导的、永不停歇的暴雨轰鸣,以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蜷缩在巨大的朽木和湿滑的树根盘绕形成的掩体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头。

肋部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翻滚动作而再次撕裂,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不断渗透出来,浸透了作战服,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锐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像是被钝刀子割过。

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有雨点砸在阔叶上、砸在泥土里、砸在我头盔上的密集声响,单调而冰冷。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烂泥的腐臭,此刻被雨水稀释,却更加清晰地钻进鼻腔,提醒着我刚才那场惨烈的搏杀,以及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小主,

敌人……那个狙击手……他在哪?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块冰冷的岩石。疼痛是信号,是身体在警告,但此刻必须被压制。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持枪的右手——那支从墨龙尸体旁捡起的88式狙击步枪。冰冷的枪身贴着脸颊,带来一丝异样的镇定。尽管大部分弹药受潮,但弹膛里,应该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调整着呼吸,将呼吸的频率压到最低。

耳朵在嘈杂的雨声中竭力分辨着任何一丝异常——一根枯枝断裂?

一片树叶不自然的晃动?一滴水从高处滴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声。

他也在等。

等我暴露,等我移动,等我沉不住气。他在更高的地方?还是利用雨林的掩护,在与我平行的位置?

他的耐心,如同捕食前的毒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带走身体仅存的热量。

伤口在失血和低温中开始麻木。必须动!否则不用狙击手,低温症和失血就能要了我的命!

不能抬头观察。任何暴露的动作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子弹。只能靠听觉,靠感觉,靠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我小心翼翼地,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将沾满泥浆的枪管,极其缓慢地从朽木下方一个狭窄的缝隙中探出去几厘米。

枪口指向,大致是之前子弹射来的方向——那片靠近悬崖边缘、植被异常茂密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