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没有理会下颌上冰冷的戟杆。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张脸谱上。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这脸,画得不对。”
鬼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它纵横枉死城八百年,自封“伶王”,这是第一次,有活物敢质疑它的“妆容”。
“白底,为奸相,主阴险。你手握兵器,身着蟒袍,当是武将。”
姜白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鬼王脸谱的眉心。
“眉心勾得太死,全无杀气。”
“眼角的红,用的是寻常女鬼的胭脂泪,怨气太薄,压不住这身蟒袍的煞气。”
“至于这嘴角的墨线……”
姜白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大师傅看见学徒糟蹋好料时的痛心。
“粗细不匀,收笔无力,像是赶着上台,随手抹的。”
伶王的魂体剧烈波动起来。
姜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精准地扎在它神魂的痛处。
它这身行头,正是当年被奸臣所害,临死前,穿着戏服被斩于阵前,怨气冲天才化作如今的模样。
脸上的妆,是它最大的执念。
也是它最强的力量来源。
此刻,这份执念与力量,正被一个凡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逐条批驳。
“你找死!”
伶王怒吼,唱腔破了音。
它手中的方天画戟卷起一道能撕裂魂魄的阴风,直刺姜白心口。
姜白没动。
他只是将手中那张空白的脸谱,往前一递。
“别急。”
他另一只手里的毛笔,动了。
笔尖朱砂,在空白的脸谱上,画下了第一笔。
一只眼。
一只怒目圆睁,眼角上挑,充满了无边煞气的,神将之眼。
这一笔落下的瞬间,伶王刺出的方天画戟猛地一颤。
戟尖上凝聚的阴风,凭空削去了一半。
伶王大惊。
它感觉到自己与枉死城之间的怨气联系,被什么东西强行切断了一丝。
姜白没有停。
第二笔,第三笔……
他下笔如飞,笔走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