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太抠门,还太骄傲。当时跟着朝廷平叛的,有个叫朱滔的节度使,是李怀仙的侄子,本来是帮朝廷打李惟岳的。等李惟岳死了,朱滔想要成德的一小块地盘,德宗觉得“你就是个打工的,还敢跟老板提要求”,直接拒绝了。
朱滔心里不爽,转头就跟被困的田悦、李纳勾搭上了。更要命的是,德宗还猜忌平叛的大将李怀光。李怀光立了大功,德宗不仅没赏,还派太监去监视他,这让李怀光彻底寒了心。公元783年,李怀光干脆反了,跟朱滔、田悦、李纳合兵一处,四个藩镇变成了五个,叛军直接往长安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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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这时候才慌了,他以前觉得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帅才,现在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愣头青”。叛军还没到长安,他就带着太子、妃子,跟当年唐玄宗一样,从长安西门跑了,一路跑到了奉天(今陕西乾县)。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逃亡,第一次是跟着爷爷逃安禄山,第二次是自己当皇帝逃藩镇,说起来都丢人。
更惨的是,叛军里出了个更狠的角色——朱泚。朱泚是朱滔的哥哥,本来在长安当太尉,德宗跑了之后,他直接在长安称帝,国号“秦”,还带着兵去围攻奉天。奉天是个小城,粮草少,兵力也弱,德宗被困在城里,天天吃不上饭,连太监都要出去挖野菜。《资治通鉴》里记载,当时奉天城里“粮且尽,公卿将相以下,日食米麦不过一勺”,意思是连大臣们每天也只能吃一勺米,德宗自己也只能喝稀粥。
有一次,叛军差点就攻破了奉天城,德宗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叛军,吓得腿都软了。这时候,有个叫浑瑊的将领拼死抵抗,才把叛军打退。德宗握着浑瑊的手,眼泪都下来了,说:“朕以前错了,要是早听你的话,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被困了一个多月,李晟、马燧这些将领终于带着援兵赶到,把朱泚的叛军打跑了。德宗这才敢从奉天出来,可他还没回到长安,又出事了——李怀光跟朱泚闹掰了,自己带着兵跑了,后来被马燧打败自杀。但其他藩镇还没平,朱泚还在长安附近晃悠,德宗还是回不去家。
这时候的德宗,再也没有刚登基时的傲气了。他看着身边跟着自己受苦的大臣,看着逃难的老百姓,终于明白:自己以前太急了,太想一步到位,结果把所有藩镇都逼反了。要是再这么硬撑下去,别说削藩了,自己这个皇帝都要当不成了。
公元784年,德宗在汉中(今陕西汉中)下了一道诏书,史称《罪己大赦诏》。这道诏书,堪称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检讨书”之一,德宗在诏书上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朕实不君,人则何罪”(《旧唐书》),意思是我不是个好皇帝,老百姓和藩镇没罪,都是我的错。
他还具体说了自己的错:不该猜忌大臣,不该苛待藩镇,不该让老百姓跟着受苦。最后,他宣布大赦天下,除了朱泚之外,其他造反的藩镇节度使,只要愿意归顺朝廷,以前的罪都不算,还保留他们的地盘和官职。
这道诏书一出来,效果比打十场胜仗还好。那些跟着造反的藩镇节度使,本来心里还怕朝廷算账,一看皇帝都认错了,还不追究责任,纷纷上书归顺。田悦、李纳这些人,赶紧去掉“王”的封号,重新认朝廷当“老板”。就连以前跟朝廷对着干的藩镇,也都派使者来表忠心。
德宗这才敢带着人回长安。回到长安那天,老百姓都站在路边看,有的哭有的笑,德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长安城,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中兴之梦”碎了,从这以后,他再也不敢提“削藩”两个字了。
回长安之后,德宗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对官员严格,现在变得宽松了;以前他省钱,现在开始喜欢钱财了;以前他信任大臣,现在开始信任太监了。
为啥会这样?因为他怕了。他怕再得罪大臣,怕再逼反藩镇,怕再被赶出长安。所以他开始“佛系”治国:藩镇只要不造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朝廷不管;官员只要不谋反,贪点钱也没关系;至于朝政,他懒得管,干脆交给宰相处理,自己躲在宫里数钱。
有个叫陆贽的宰相,是个忠臣,看着德宗越来越消沉,就天天上书劝他,说“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资治通鉴》),让他别再沉迷钱财,要关心老百姓。可德宗根本听不进去,还觉得陆贽太烦,后来干脆把陆贽贬到外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