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陈暮还是去了荀府。
府门依旧紧闭,门房认得他,通报后,才引他入内。庭院深深,少了往日的宾客盈门,唯有几株晚开的桃李,在寂静中绽放。
荀彧并未在书房见他,而是在后园一处临水的凉亭里。他穿着一身素色常服,正在独自对弈,手边一盏清茶已无热气。见到陈暮,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令君……”陈暮开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劝慰?显得虚伪。论政?不合时宜。
荀彧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声音平和:“外面……如何了?”
“司空已着力整顿军备,北面……袁绍动向日趋明显。”陈暮斟酌着词句。
荀彧沉默片刻,又落下一白子:“袁本初地广兵强,然法令不彰,谋臣相妒。此其短也。”他像是在评点棋局,又像是在分析局势,“司空外简内明,用人唯才,此其长也。然……杀伐过重,士林之心,终是隐患。”
他抬起眼,看向陈暮,目光依旧清澈,却带着一种勘破世事的疲惫:“明远,你如今位置不同,所见更深。当知有些路,走了便难回头。望你……好自为之。”
陈暮心中凛然。他知道,荀彧此言,既是告诫,也是一种无奈的托付。离开荀府时,他仿佛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门廊转角,他瞥见一个陌生的背影正被管家引向侧院,看其服饰,绝非许都常见。
回到司空府,陈暮立刻投入工作。他将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边境军报、商旅口信、河北流民传闻、乃至缴获的零星书信——如同拼图般铺开。
“审配族人于魏郡强购粮草,与当地豪强龃龉。”
“郭图门客近日频繁往来于邺城与黎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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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授曾于议事时直言‘颜良性格促狭,不可独任’,与郭图争执。”
“袁军部分新调至前线的部队,似有怨言,因赏赐不均。”
一条条信息在他脑中交织、印证。他连夜伏案,将这些碎片整合,最终形成一份条理清晰的呈文。文中不仅分析了袁绍集团内部的主要矛盾,预判了其可能的南侵路线(主攻官渡,偏师袭扰延津、白马),更指出了其后勤体系的潜在弱点(依赖河北本土豪强,运输线长,易被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