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意念的传递,星儿眼中那片深邃的冰蓝漠然,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万古的疲惫被深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沉睡时的茫然与空洞。她小小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最终彻底合拢。
那股令人窒息的、源自更高维度的神性威压,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冰封天穹、敕令终焉的一幕,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幻梦。
只剩下怀中这具小小的、温热的、沉沉睡去的孩童身体。
云澈依旧保持着托举的姿势,一动不动。
暗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星儿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金痕。
代价已付?守望继续?
这八个字,如同冰冷的刻刀,狠狠凿进他刚刚经历本源重创的灵魂。他付出燃烧终焉之核的惨重代价,孤注一掷,以星儿为桥,试图封印门扉。最终,却引来了一个沉睡在星儿体内的、更加古老恐怖的存在意志,以一句冰冷的“代价已付”宣告了结果?
那所谓的“代价”,是谁付出的?是祂?还是……星儿?
那“守望继续”,又是谁的责任?是这沉睡的意志?还是……他云澈?
前所未有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终焉之核的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他因燃烧而炽热沸腾的神血。这寒意,比归墟之眼的凝视更加刺骨,比深渊的污秽更加令人心悸。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自以为在绝境中搏杀出一条生路,却不过是按照某个早已写好的剧本,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演出。而导演,就沉睡在他怀中这个看似无害的幼童体内。
“大人!”苍烈挣扎着爬起,踉跄着飞到云澈附近。他身上的甲胄早已破烂不堪,断臂处的伤口再次崩裂,染红了焦黑的能量痂。他敬畏地看着云澈怀中安睡的星儿,又看向天穹那巨大的幽蓝冰雕,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无法理解的敬畏:“归墟之眼……被封印了?是……是星儿?”
云澈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怀中沉睡的星儿抱紧,仿佛抱着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警惕着沉睡的洪荒巨兽。他抬起头,暗冥苍色的眼眸扫过被冰封的天穹,扫过下方疮痍的大地,最后落在大地深处那重新亮起星蓝光芒的巨人埋骨之地。
那里,微弱但纯净的星骸之光,如同回应着星儿体内沉睡意志的呼唤,也如同在哀悼着被深渊侵蚀、最终被云澈抹除存在的同伴遗骸。光芒闪烁间,一丝丝微弱的、带着悲怆与守护意志的共鸣波动,隐隐传来。
“打扫战场,收敛尸骸,清点幸存者。”云澈的声音响起,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弱,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此地……暂时安全了。”
他的话语如同解开了定身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