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每一幅图焚烧之前,苏晚晴已用特制药水在空白绢帛上拓印暗纹——遇水显影,见光成图。
真正的《北舆龙脊全图》,正静静躺在书院地窖深处的铁匣之中,以三层蜡封、五道机关守护,唯有她亲启。
这一场火,烧的是表象,藏的是真相;毁的是幻影,立的是民心。
而在千里之外的雁门关外,黄沙卷地,朔风如刀。
谢云书策马独行,玄铁兵符悬于腰侧,冷光森然。
忽然,一道黑影自沙丘跃出,单膝跪地,铠甲斑驳却挺如松柏。
“少主!”来者正是燕北辰,北舆旧部仅存的大将,十年隐忍,只为今日。
二人寻至荒庙避风,篝火噼啪作响。
谢云书取出半幅残图,指尖划过断裂的山脉线,嗓音低哑:“他们以为埋了尸体就能篡改历史……可真正的龙脉,从来不是谁躺在皇陵里,而是谁扛过饥荒、守住粮仓。”
燕北辰沉默良久,忽而拔剑断袖,跪地叩首:“三百老兵尚存人间,愿随少主赴死取图,护我北舆正统!”
“我不是为了正统。”谢云书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幽深,“我是为了让活着的人,不再被死去的谎言压弯脊梁。”
消息尚未传回,扬州夜雨初歇。
归魂书院密室,烛火再亮。
六顺,那个曾在冷宫巡夜的小太监,浑身湿透地翻墙而入,脸色惨白如纸,双手哆嗦着递出一封油布包裹的密信。
苏晚晴接过,拆开只扫一眼,眸底骤然凝冰。
谢云书站在她身后,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答,只是缓缓合上信纸,抬眼望向窗外渐明的天光,一字一句,沉如雷霆:
“三日后,净尘礼。”夜雨如织,归魂书院的檐角滴水成线,敲在青石板上,像更漏计数着生死时分。
苏晚晴站在密室中央,手中那封油布密信已被指尖攥出褶皱。
六顺跪在地上,牙齿打颤,湿透的衣衫贴着瘦骨嶙峋的脊背,像一只从地狱爬回来的孤鬼。
“奴……奴才亲眼见了,御医跪了一地,皇上三日未醒,太医院对外只称‘静养’……可昨夜子时,内廷监搬出了七十二箱图籍,全往焚经院去了!说是……三日后‘净尘礼’,要一把火烧尽前朝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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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眸光不动,心却已如刀锋出鞘。
——他们要毁图灭迹,斩断所有真相的根脉。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北舆龙脊全图》从未入宫,而那一场七十二幅图卷的焚毁,本就是她布下的局中局。
现在,轮到她反手掀桌。
“陶五。”她抬眼,声音冷得像铁,“你敢进焚经院吗?”
老匠人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眼中却燃起野火般的光:“我祖上修皇陵,亲手砌过三百六十座焚尸窑。火里取钥的事,我干过——用死人牙,铸活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