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眸光一厉。
梦游?哪有这么巧的梦游?分明是被人控制,借其身行鬼祟之事!
她不再犹豫,当即下令:“掘井口三尺封土,掘深两尺,不得遗漏半寸。”
工匠持铲而入,泥土翻飞。
半个时辰后,一声金石轻响,铁铲碰上硬物。
挖出之物,是一段断裂的铜管,长不过一尺,外壁刻着极细的暗纹,若不近看,几乎无法辨认。
云知夏以指腹摩挲,眼神骤然一沉——
“昭。”
一个极小的“昭”字,刻于管身,与昭宁宫赐药封泥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昭宁宫,当朝太后居所。
赐药,向来由内廷直送药阁,不经外臣之手。
有人借太后之名,暗中输送毒源,再通过铜管渗入地脉,借金匮沉井之机,将毒引向药井核心。
而那青雾,便是毒油与地气反应后的挥发之物,随晨雾升腾,无声无息地侵入煎药之水。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局移祸东流!
她指尖抚过铜管,唇角却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他们以为她会惊慌,会追查,会大张旗鼓——可她偏不。
“取‘冰心莲露’来。”她淡淡下令。
冰心莲露,乃她以雪莲、寒髓、冰蚕丝炼制的中和剂,无毒无害,却能与“软骨药油”发生微弱反应,使青雾转为淡粉,肉眼几不可见。
她命人每日向井中投入微量,不多不少,恰够维持三日毒性不显。
又让小竹在值夜记录末尾,悄悄添上一句:“师父说,井毒三日可解。”
字迹潦草,像是随手记下,却如风过林梢,悄然传开。
不过半日,药阁内外便流传开来——掌令使已有解毒之法,井毒将除。
人心浮动,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云知夏立于药阁高台,望着那口静谧的井口,眸光深如寒潭。
她在等。
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因误判局势而露出破绽。
等那条藏在青苔底下的毒藤,终于按捺不住,再度伸向这口药井——
风拂过碑基,未干的水泥微微开裂,一道极细的青痕,正从铁筋深处缓缓蔓延,如血脉搏动,如呼吸将起……第三夜,子时三刻。
药阁四寂,唯有井口氤氲着一层比往日更浓的青雾,如蛇信吐纳,缓缓缠上新立的铁碑。
风过处,碑基裂痕微张,那道细若游丝的青痕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仿佛地底有脉搏在跳动。
墨八伏在屋脊阴影里,黑衣融于夜色,呼吸几近无声。
他指尖扣着刀柄,目光死死锁住井边空地——那里本该无人。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黑影自墙角悄然滑出,动作轻巧如猫,落地无痕。
那人戴帷帽,披深灰斗篷,手中紧握一只青玉小瓶,瓶口微倾,一缕灰白粉末正欲洒向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