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局启新章

“有人想开城投降,认为投降就能活命,就能得到粮食。”林凡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直刺人心,“那我倒要问问诸位,你们可知,周瑜大军兵临城下,为何围而不攻,迟迟没有发起总攻?难道真的是怕了我江夏的城防,怕了我们手中的火器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非也!他是因为江陵疫病未除,大军受损,无力他顾!是因为他忌惮我等守军的必死之志,忌惮我林凡手中之器,不敢轻易付出惨重代价!若我等此刻开城投降,军心涣散,毫无抵抗之力,形同待宰羔羊!诸位不妨想一想,周瑜会如何对待一群毫无利用价值、甚至可能携带疫病的降卒?是会大发慈悲,给你们粮食,让你们安稳度日,还是……亮出屠刀,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话音落下,他目光如炬,如同两把锋利的利剑,直直逼视着那几个带头煽动的士兵:“尔等在人群中煽动人心,蛊惑众人开城投降,究竟是真心为了大家的活路,还是……想借我等数千兄弟的性命,作为你们向周瑜邀功请赏的筹码,换取你们几人的荣华富贵?!”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指人心最深处的阴暗!那几个带头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闪烁,想要开口反驳,却在林凡那洞悉一切的锐利目光下,哑口无言,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活下去,从来不是跪着求生!”林凡的声音陡然激昂起来,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而是要站着,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刀剑,杀出一条血路!我可以在此向诸位保证,援粮已在途中,正在加急运送!我们的生路,就在西山之中!再坚持十日!只需十日!若十日后,粮草依旧未至,我林凡,愿第一个打开城门,自缚双手,亲自去向周瑜为诸位乞活!但在这之前,谁再敢惑乱军心,动摇城防——”

他猛地“锵”的一声拔出佩剑,寒光凛冽的剑锋直指苍穹,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意,“犹如此旗!”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快如闪电,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旁边一根碗口粗细的旗杆,竟被他一剑拦腰斩断!旗杆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发出沉闷的巨响。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林凡这雷霆般的手段和那掷地有声的“十日之约”震慑住了,一个个呆立当场,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再也无人敢喧哗叫嚣。

文聘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厉声大喝:“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散去!各归本位!若有再敢妄言者,以军法处置!”

骚动的人群在短暂的僵持后,终于开始缓缓散去,一个个垂头丧气,再无之前的激动与疯狂。那几名带头煽动者,也被文聘的亲兵趁机拿下,五花大绑起来,押至一旁等候发落。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再次被林凡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若十日之内粮草未能如期而至,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回到衙署,林凡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一阵虚脱般的疲惫瞬间席卷全身,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看似轻松,实则几乎耗尽了他连日来积攒的所有气力。那所谓的“十日之约”,不过是他在情急之下信口给出的期限,张嶷等人深入西山,前路艰险,能否成功说服山越宗部,何时能带着粮食归来,皆是未知之数,连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十日,将是江夏最为危险的时刻,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监军,那十日之期,是否太过冒险了?”文聘紧随其后回到衙署,看着林凡疲惫的模样,满脸担忧地说道,“若十日之后,张嶷未能如期带回粮草,军心必然再次动摇,到那时,恐怕就再也无法压制了。”

“不险,不足以稳定人心。”林凡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眼下局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一把。如今,我们不仅是在与周瑜博弈,更是在与时间赛跑,与人心博弈。十日之内,必须有结果。”

他站起身,走到衙署门口,推开房门,望向西方那片黑沉沉的夜空,夜色浓稠如墨,看不到一丝光亮,那是张嶷等人深入西山后消失的方向。此刻,他们是否已经与山越宗部取得联系?是否会遭遇危险?一切都是未知数。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林凡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与期盼,这一次,他将江夏的命运,将所有人的生死,都寄托在了那深入西山、吉凶未卜的寥寥数人身上。

夜色渐深,寒意更浓,江夏城如同一片孤舟,漂浮在乱世的惊涛骇浪之中,随时可能被吞噬。而林凡,便是这孤舟的掌舵人,在迷雾重重的险滩中,艰难地寻找着求生的方向。

这盘关乎江夏生死存亡的弈局,已然进入中盘,每一步落子,都关乎生死,容不得丝毫差错。周瑜的步步紧逼,许都的猜忌提防,城内的人心浮动,西山的未知凶险,如同一张张无形的大网,将林凡紧紧缠绕。他深知,接下来的十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煎熬与考验,而他,必须咬牙坚持下去,为江夏,为城中军民,也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