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记得所有,我只记得你

打印机在隔壁工位发出垂死的“咔嗒”声,吐出的照片边缘焦黑——正是她白天捡到的那张:麻花辫女人抱着穿花棉袄的小女孩,背景砖墙的苔藓纹路与工地那片分毫不差。

“许婉如,李奶奶。”她对着照片轻声念,喉咙发紧。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记忆库弹出的比对结果:西槐巷1950-1960年迁入记录里,所有带“李”“许”姓氏的条目都被替换成“张”“王”,连老石铁盒里的手绘稿都有电子档被覆盖的痕迹。

她点开加密文件夹,里面躺着程砚秋父亲的工作日志扫描件,最新一页写着:“地下室封死,相关记忆必须清零,不能让老城墙开口。”

“原来是系统性抹除。”她的手指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他们怕城墙记住……怕有人替城墙说话。”

手机突然炸响提示音。

她低头,“共感片段”的公众端评论区正以每秒百条的速度刷新:“我家老相册里也有西槐巷3号的照片!”“我爷爷临终前总念叨‘许家阿姐’,原来真有这个人!”“我们都被骗了!”

窗玻璃被敲得脆响。

李咖啡的脸贴在玻璃上,发梢沾着雨珠,见她抬头,比划着“开门”的手势。

她起身时撞翻了马克杯,褐色液体在地图上洇开,像道突然裂开的河。

门刚开条缝,李咖啡就挤了进来,带着股冷湿的风。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评论,又落在她攥紧的刀片上:“你要干什么?”

“还城记忆。”她举起左手,指尖已经渗出血珠,“你说酒能传话,那我把这些……”

“不行!”他抓住她手腕,指腹蹭到她指尖的血,“你记了三百一十二户的悲欢,记了老石的临终托付,记了城墙每道砖缝的疼——你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我快撑不住了。”她声音发颤,“昨晚给王奶奶送药,我突然想不起她胰岛素的剂量;今天路过回民街,李婶问我要上次买的玫瑰馅,我连她店门朝哪开都记不清……过目不忘不是金手指,是块压在胸口的砖。”

李咖啡的喉结动了动。

他松开她的手,从后腰摸出那瓶“终南露”——瓶颈缠着褪色的红绳,是他奶奶留下的。

“要还,也该我来。”他抽出刀片,在掌心划开道口子,血珠坠进酒里,“你替所有人记了十年,这次换我。”

酒液突然暗了下去,像被揉碎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