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段城墙的砖缝在雨里泛着微光时,周知远的皮鞋踩碎了第一滩水洼。
他仰头望着那片幽蓝,喉结猛地一缩——三天前他们刚用新型除霉剂喷过这段墙,怎么会......
组长,喷洒装置就绪。手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他抬手要按开关,风突然转了方向,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鼻腔。
是栀子香?
他愣了愣,记忆突然翻涌——是妻子临终前床头的那盆栀子,她攥着他的手说:你总说删干净才安全......
等等。他的手指悬在开关上方,另一段记忆撞进来。
十二岁的冬夜,母亲咳着把日记本塞给他:要是有天我走了,你得记得......后来他烧了那本日记,因为组织说无关的记忆会成为弱点。
可此刻,城墙的光里浮起一行字,等你回家,笔锋顿挫像极了母亲教他写毛笔字时的手。
中止行动。他摘下耳麦,声音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手下的惊呼声被雨声吞没,他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砖面——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暖,像有人隔着岁月,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第一缕晨光漫上城墙时,雁子的帆布包空了。
她望着人群,阿回正用糖稀在等你回家旁画小糖人,几个孩子踮脚去够;老墨举着放大镜,身后跟着三个举着笔记本的大学生,边记边抹眼泪;穿红棉袄的王婶跪在墙根,用布仔细擦着砖缝,嘴里哼着秦腔《三滴血》的调子。
雁子姐!小讯举着无人机跑过来,屏幕里是整段城墙的俯拍——淡蓝的光像条河,沿着砖缝蜿蜒,人群是河上的船,缓缓漂着,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