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她忽然又喃喃出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伊甸里面……也有‘父亲’。”
林凡和艾莉瞬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伊甸之内还有另一个“父亲”?这意味着什么?是同一个“父亲”的不同化身,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零这番话所暗示的,难道是一个隐藏在伊甸组织核心、掌控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终极幕后?
这个信息的冲击力太大了。它不仅没有解开之前的谜团,反而将谜题的边界扩展到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维度,像在黑暗中又看到了一双隐藏的眼睛。
“零,你说伊甸里面也有父亲?是什么意思?和你说的‘父亲’是同一个人吗?”艾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追问的同时,手指还在平板上快速记录。
但零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刚刚稳定下来的体温似乎又开始升高。她双手紧紧抱住头,身体蜷缩得更紧,嘴里发出压抑的、意义不明的音节,意识像被狂风卷走的落叶,再次被拉回混乱的深渊。
“不对劲,她撑不住了!”艾莉立刻放下平板,半个身子探到后排,用手背快速试了试零额头的温度——触手一片滚烫。“体温又上来了!精神波动太大,可能引发了应激反应!”
她动作迅速地翻出车载医疗箱里的镇静剂和退烧药,用少量温水帮零服下。在药物的作用下,零的颤抖渐渐平息,呼吸变得沉重而绵长,再次陷入昏睡。只是她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仿佛在梦魇中也在与那些无形的记忆碎片、无孔不入的“注视”抗争。
林凡透过后视镜,看着零苍白脆弱的睡颜,心中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翻江倒海。兄长、活体钥匙、普罗米修斯计划、伊甸之内的“父亲”……零就像一把强行插入锁孔的钥匙,非但没能打开门,反而引来了更多、更沉重的锁链,将他们缠绕得更紧。
她所带来的信息是碎片,是谜语,却也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尽管这光亮照出的前路,愈发崎岖、诡异,布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手腕的接口,”艾莉坐回副驾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技术员特有的专注与凝重,“我刚才仔细观察了,其微观结构和能量签名,与伊甸战术平板的加密数据端口高度同源。理论上……她或许能直接读取伊甸的加密数据。”
林凡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的纹路。零的能力显然远超他们的想象,她既是需要精心保护的脆弱个体,本身也成了一个蕴含着巨大秘密和风险的“设备”,像一颗裹着蜜糖的炸弹。
“伊甸之内的‘父亲’……”林凡低声重复着这个令人心悸的说法,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我们逃开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正在驶向的,又是什么?”
艾莉摇了摇头,目光同样落在车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但零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必须保护好她,也必须……设法弄清楚她脑子里那些碎片意味着什么。”
“铁堡垒”继续在幽深的通道中潜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它载着三个命运交织的孤独灵魂,正驶向由辐射、未知能量场和庞大阴谋共同编织的黑暗深处。零在药物作用下沉睡着,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对话,又像是在呼唤着丢失的记忆。
林凡握紧方向盘,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损坏的的左臂外骨骼于左臂像一副沉重的枷锁,每一次转动方向盘都牵扯着伤口。但他心里清楚,从现在起,他肩负的已不仅仅是三个人的生存。一条由破碎记忆铺就的、通往世界真相与自身起源的荆棘之路,已在车轮下缓缓展开。而那所谓“父亲的眼睛”,或许正从某个他们无法想象的维度,冷漠地注视着这蝼蚁般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