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坑挖得不算深,却足够容纳这个饱经苦难的身躯。当老陈被干净的布料包裹着,由石坚和老赵轻轻抬起,准备放入坑中时,营地里但凡还能行动的幸存者,无论伤势轻重,都挣扎着起身,相互搀扶着聚集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与沉重的呼吸声,在料峭的晨风中轻轻飘荡。
苏婉走到墓穴边缘,低头看着那简单的包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悲怆都强行压下去。
“老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以前是个木匠,话不多,但手很巧。在之前的据点,谁家里的家具坏了,他都默默帮忙修理;孩子们没玩具,他就用捡来的木头做小木马、做弹弓……最后,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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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他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了,但我们这些被他保护过、被他默默帮助过的人,会记得他。在这该死的世道里,能像个人一样活着,能像个人一样被记住,或许……就是我们最后能守住的东西。”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平淡的零星回忆,却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开了每个人故作坚强的外壳。幸存者们纷纷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脚下干裂的土地。
林凡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这一幕,左臂的旧伤在清晨的寒凉中隐隐作痛,连带着心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闷得发慌。他见过太多死亡,从灾变初期的混乱厮杀,到一路走来与变异兽、敌人的殊死搏斗,但每一次直面这样的离别——在绝望中刚刚瞥见一丝希望,却又骤然失去——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还有对这残酷世道的愤怒。
他默默转身,走向“铁堡垒”。他没有上前参与填土,那是属于苏婉和那些幸存者们的告别仪式,外人不便打扰。
他从储物舱里翻找出一些东西:几块风干的菌菇,是艾莉之前确认过无毒的;一些同样风干的野菜根茎,有轻微的安神效用;还有一小块作为应急储备的咸肉干,散发着浓郁的肉香。随后,他又在营地边缘辐射污染较轻的区域,仔细辨认着,采集了几种之前跟陈婶学过的野草,确认它们能抗辐射、宁神。
回到“铁堡垒”车尾展开的灶台前,林凡点燃了便携燃气炉。蓝色的火苗轻轻舔舐着锅底,他先将咸肉干切碎,放入锅中慢慢煸炒,逼出醇厚的油脂与诱人的香气。接着加入清理干净的干菌菇和野菜根茎,不断翻炒,直到菌菇的鲜香与野菜的清新彻底融合,弥漫在空气中。他倒入适量饮用水,再将撕碎的草药投入锅中,水开后转成小火,让汤汁在锅里缓缓翻滚,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一场漫长而温柔的抚慰。
车外,泥土落下的沉闷声响渐渐停止。石坚等人已经将墓穴填平,还在上面堆了一个小小的石堆作为标记。没有墓碑,或许一场酸雨过后,这个简陋的标记就会消失无踪,但生者的记忆不会。幸存者们在墓前又默立了片刻,才在苏婉的轻声劝说下,相互搀扶着返回营地中央的篝火旁,气氛依旧压抑得如同锈城上空永不消散的阴云。
就在这时,一股奇特而温暖的香气,随着晨风飘了过来。那香气混合着肉的醇厚、菌菇的鲜香,还有一丝草药特有的清苦,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踏实而治愈的味道。这香味打破了死亡的沉寂,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林凡用大勺敲了敲锅边,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过来,喝点热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