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于许都篡汉自立,改元黄初,国号大魏。这消息不像是一道惊雷,而更像是一阵裹挟着血与火的飓风,以许都为中心,向着大汉疆域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席卷而去。它所过之处,旧的秩序被无情撕裂,潜藏的野心如雨后毒菇般疯长,整个天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裂变时代。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些本就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枭雄。
淮南,下邳城。
昔日温侯府邸,如今已挂上了“淮南王府”的烫金牌匾。大殿内,吕布一身赭黄王袍,虽竭力模仿着帝王威仪,但那眉宇间惯有的骄狂与戾气却愈发浓重。他抚摸着案上那方刚刚刻好的“淮南王玺”,下方,陈宫、张辽、高顺等文武分列左右,神色各异。
“哈哈哈!曹阿瞒那阉宦之后,也敢僭号称帝?他做得,我吕奉先如何做不得?”吕布笑声张狂,震得殿瓦似乎都在作响,“汉室已倾,天下当有德者居之!孤即日起,便是淮南王!陈宫,替孤拟旨,布告天下!”
陈宫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温侯……大王,曹操势大,其称帝乃挟持公卿,强取豪夺,天下非议必多。我等此时称王,虽可振奋军心,然亦会成为众矢之的,是否……”
“公台多虑了!”吕布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曹操称帝,刘协小儿不知躲在哪个山沟里瑟瑟发抖,这天下,已非汉家天下!此时不取,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刘备、孙权那些鼠辈抢先吗?孤意已决,不必再劝!”
他目光扫过张辽、高顺:“文远,高顺,你二人加紧操练兵马,广积粮草。这淮南之地,太小了!待时机成熟,孤要亲提大军,先取徐州,再图中原!曹操坐得那皇位,孤为何坐不得?”
张辽与高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无奈,但最终还是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益州,成都。
州牧府内,气氛却与淮南的张扬截然不同,更多是一种压抑的躁动与试探。刘璋跪坐于主位,面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来自许都的“魏帝诏书”,内容是令他这个“益州牧”向新朝称臣。他下方,别驾张松、法正、以及武将张任、严颜等人肃立。
“曹……曹操竟真行此篡逆之事……”刘璋声音带着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他还要我……这,这如何是好?”
张松容貌丑陋,但眼神锐利,他尖着嗓子道:“主公!曹操篡汉,天人共愤!我益州乃汉家疆土,岂能向国贼俯首称臣?此乃奇耻大辱!”
法正亦出列,语气沉稳却带着煽动性:“主公,曹操虽强,然其根基在北,新近篡位,内部未稳,更兼刘协天子仍在,天下忠汉之心未死。此时,正是主公彰显气节,收取蜀中民心之良机!若向曹操低头,则益州士民离心,恐生内乱;若拒之,则可聚拢人心,保境安民,甚至……可观望天下,以待时变。”
他话语中的“以待时变”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刘璋虽然暗弱,却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暗示。他看向张任、严颜等将领:“诸位将军之意如何?”
老将严颜慨然道:“主公!末将只知汉臣,不知魏帝!愿为主公拒守险隘,保我益州安宁!”
张任也沉声道:“末将附议!蜀道艰难,曹贼纵有百万大军,亦难飞渡!”
见麾下文武大多主战拒曹,刘璋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魏帝诏书”掷于地上,努力挺直腰板:“既如此,我刘季玉世受汉恩,岂能屈身事贼?传令各关隘,严密戒备!再……再传檄州郡,便说……便说曹操篡逆,我益州仍奉汉家正朔,与国贼势不两立!”他终究没敢直接称王,但“仍奉汉家正朔”的姿态,已让他事实上走向了独立。
汉中,五斗米道教主张鲁的府邸。
消息传来时,张鲁正在静室中默诵《道德经》。听罢弟子阎圃的禀报,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曹操称帝……刘协流亡……天下诸侯,怕是都要坐不住了吧?”张鲁的声音平淡,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冷漠,却又隐含深意。
阎圃低声道:“师君,吕布已称淮南王,刘璋虽未称王,亦已独立。我汉中地处要冲,北有曹操,南有刘璋,东可出荆州……如今局面,恐难再偏安一隅。”
张鲁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蒲团:“汉室气数已尽,此乃天意。我五斗米道,上承黄老,下抚黎庶,于此乱世,或当另有一番作为。”他看向阎圃,“传令下去,即日起,封锁汉中通往外界之主要通道,加固城防。另,以本师君之名,告谕汉中百姓,曹魏篡汉,天道不容,我汉中乃清静福地,当自成一统,保境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