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神色一正,对着北方拱手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然得知律法,守公正,这钱,我不能要!」
汪春脸色一沉:「如海兄,这官场冰敬、碳敬,想来都是惯例。」
这家伙如此做置扬州上下于何地?他不拿,我们怎么拿?
林如海微笑:「若是汪兄执意要给的话,也行,我正好上书一封,询问圣上,这惯例是不是真的。」
汪春:......
我想拉你下水,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沉默片刻,汪春摇摇头,叹气:「如海兄,你糊涂啊。你林家一脉,如今只有你一人在嗣,荣辱系于你一身。
你可知扬州盐场复杂?
流氓地痞,江洋大盗,倭寇土匪,更有一些男盗女娼。如此复杂之情况,全奈我扬州官场上下齐心,披星戴月,才堪堪为我朝税收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
若是你肆意妄为,怕是会让某些人难堪。若是让那些人难堪,有些亡命之徒肆意妄为,怕是您林家也受到波及啊。」
这番话,汪春说的是语重心长,谆谆教导。
林如海心中一沉,这些家伙,还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当面威胁一任御史。
那还有他们什么是不敢的?
「我林家如何,我林如海如何,汪兄倒不必太过介怀。若是扬州盐场光风霁月,那,你好,我也好。
若是乌漆麻黑,那我倒要打一盏灯笼好好看看,到底是谁,遮住了太阳,蒙蔽圣上的眼睛!」林如海沉声道。
这扬州盐商手段之黑,他今日是见识过,已经下定决心,等那圣上旨意一下来,他便去要一队护卫。
他就不信,这些盐商敢和朝廷真刀明枪的干。
汪春收起笑脸,起身,摇头:「本以为如海兄乃是聪明人,没想到啊,哎!那今日便叨扰了!」
「等等,书!」林如海招呼道。
收起书籍,放到怀里,汪春再次深深看一眼这林如海。….
林家?贾家?圣上?在汪洋大势面前,不管是谁,都得妥协!
他们的背后,站着的力量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如海兄,好自为之,珍重!」汪春抱拳,告辞道。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先让他见一见血好了。
他不是最疼那个三岁的小***吗,那就先送那小子去见祖宗,提前报个信,给他爹早点占个投胎的位置。
望着这不速之客的背影,林如海紧抓胡须,似乎想起什么,心中一沉。
这些人,手不会那么黑吧?
……
守孝三年,林家门庭向来是门可罗雀,平常时日里可能就只有贾敏的几个姑婶过来说说话,串串门。
但自汪春过来之后,就接二连三有人登门,邀请林如海宴席、诗会,邀请贾敏赏花踏青,其中有不少正是四大家族亲眷。
要知道,江浙一府,向来有‘护官符,一说。
凡做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府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
各省皆然,倘若不知
,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
而江浙一府的护官符便是贾史王薛四家,他们势力庞大,是本府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四大名宦世家,都名列当时的「护官符」之中。
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正因如此,才有「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之前面对那汪春威胁,林如海不在意的最大原因当然是其妻贾敏,她正是贾家当家主人贾老妇人最小的亲女儿。
面对四大家族,哪个不犯怵?
而如今,随着这些亲眷到来,林如海更加清楚自己担任扬州巡盐御史一职,应当没多大问题。
但这一个职位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么多人,包括四大家族之人都刮目相看呢?
……
不到半月,就有太监过来宣读任命旨意,更让人惊讶的是,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位当朝顶级权贵:北静王。
北静王,名水溶,年未弱冠,形容秀美,性情谦和,据说很得太上皇喜欢。
「前科探花,兰台寺大夫,林如海接旨。」太监陈公公高声道。
林如海带着抱着儿子的贾敏,林黛玉恭敬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今三年守孝期满,念尔等廉洁奉公,严气正性,着即册封为扬州巡盐御史,望尔等守正不阿,奉公守法。
钦此。」
「微臣接旨!」林如海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