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有长矛的时候,第一战斗手段一定是拼长矛,只要把自己设身处地的代入兵丁的视角,就会发现这实在是一种常识——如果是你和别人拼命的话,你当然也会希望自己处在一个能打击到敌人,自己却并不会被打击到的境地了。
换句话说,在双方的战斗中,拥有长兵器的一方总是能占据一些优势的,从这个逻辑来推论的话,拥有弓箭的一方,优势也会被无限的放大,这就是为何民间对于弓箭的管控比一般刀枪更严的缘故了。也因此,买地选择宿营地是有标准的——不能在河滩上,最好是在附近地形相对的高处,这个小分队严格地按照规矩行事,于是现在他们便不必面对居高临下的敌人:如果居高临下的话,高度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武器的差距。
这就是战术思想带来的战术主动了,在战场上,这种无形的优势,有时只是一个闪念,但却和勇气、战斗技巧一样重要。小分队的新兵们,这一次就体会到了遵守规定带来的好处,再加上他们这边有弓箭和弓手,那帮客户男丁虽然一团血勇,但战斗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确定了——人还没开始冲杀呢,没瞧见买地的兵丁在何处呢,嗖嗖的风声中,走在队伍前头的首领人物一声闷哼,已是软倒在地。
新鲜的血腥味随之涌出,这帮新鲜聚集的流匪,顿时骚动了起来,还没有真刀真枪的接敌,已经有人惊叫着‘有埋伏’,同时盲目地往回跑去,就着月色朦胧的照影,还可以看到几个人脚步慌乱,直接绊倒摔了出去,倒霉些的还咕噜噜滚下了山坡。
这就是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人,在战斗时最常见的表现了,有时候导致失败的并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自己的慌乱,秩序一旦丢失,剩下的人想要冲散买活军的长矛完全就是做梦——敌人大约二三十人,是买活军人数的三倍,可这会儿,被吓着了,恐惧逃脱的大概七八个人,不知所措站在当地,被后头的人推挤着往前冲的又是七八人,这时风声再响:胡昂秀重新给弩箭上了弦——他动作真快!
在刚才的混乱中,敌人已经通过了山路隘口,来到营地之内,因此胡昂秀这一次射倒的是后方的匪徒,这就激起了更大的混乱,更多人惊叫着逃跑,而狗獾也把握机会,又射倒了一个前方的带头人,接下来,他们就没有发挥的机会了,因为营地里的兵丁们已经迎了上去,用长矛肆意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这边的武器长,对面又没有甲胄,那照着躯干一捅不就是一个血洞?虽然不少人的矛头被卡住了拔不回来,但是,对面的人员经过这一轮进攻,已经完全没有血拼的想法了,脑子机灵的已经开始转身逃跑,武器都丢了一地,而运气不好,走在前头的,受伤之后逃也逃不动,只能软倒在地,用生疏的官话喊起了求饶的话语。
一场短暂的遭遇战就此结束,余下的是一地的血腥味,还有排泄物的臭味——一个是恐惧之下失禁了,还有一个是被矛头戳进了肚子里,肠子流出来,新鲜的排泄物当然也随之泄露。这种味道对于百姓们很陌生,但在有游猎经验的人那里是很好判断的。
狗獾在行刺事件时,也在场外执勤,他就闻到了那股新鲜的臭味: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异味的来源,但是,他是最清楚的——其实就是人的肠肚破漏了,和血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异味,之后他们去清扫场地时,也发现了刺客的残骸——被压成一团血肉了,六姐在危急时分幻化出的一根长杆,直接把他压在了地面上,而且并不是平躺着压穿身体的一个部分,而是从头顶往下压,一直压到脚,一个大活人刹那间就只剩下了一地的碎肉、烂糊糊的内脏,骨头渣子以及那股子刺鼻的气味……
这会儿,那股味道又让他想起了清扫战场的回忆,狗獾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才收拾好弓箭,从树干上灵巧的滑落下来,就着朦胧的月色回到人群中,帮着点燃火把、煤油灯,让营地这里恢复了光亮。
“第一车巡逻,第二车盘点军需,第三车过来补刀了!”
班长继续站在营地中央,高声发号施令,士兵们也不敢懈怠——这短暂的战斗虽然以己方大获全胜告终,但直到天亮大家肯定都不能完全放松。万一又有更多人来了呢?万一倒在地上的敌人有人还没死,只是装死,还要找准机会带走一两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