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不安的一点是,灰骑士的这种“刻板印象”,是由大量实际案例堆砌而出的一种客观事实。
灰骑士眼中的这种客观事实又衍生出了一系列说来复杂的问题,有些在今天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有些则还没有——这在眼下的问题上不是重点。重点是,斯特恩上尉修士在此处暗示性地提出了“四十多年过去,海斯廷斯审判官也有可能因过于执着地追逐混沌大敌而走偏了道路”的一个可能性,而玛兰虽然不希望这个猜想被证实,但也不得不承认,从客观的角度上,这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
“往好处想,”玛兰审判官劝说道,“至少在这个‘意外事件’发生之后,是由他主动首先联系了审判庭。”
“我能理解你希望平稳处理这一事件的心情,也理解你作为审判庭官方代表在读到相关简报之后可能会产生的种种顾虑。”上尉修士以冷静到冷酷的语气表示,“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带领塑卫者兄弟们出现在这艘船上。”
作为隶属于灰骑士第三兄弟会(连队)“塑卫者”的上尉修士,斯特恩目前带领着包含两个终结者战斗小组的小半个连队驻扎在坚毅威能号上。官方的说法是,他们在这里作为第三方机构代表,充当审判庭的一位领主审判官与星炬庭下属迦勒底局的这场冲突的调停见证人。但这个人数对于一次政治性的任务来说,显然太多了一点——这一人事安排背后所代表的一触即发的诸多问题,自然不必多说。
虽说星炬庭长久以来都蜗居在神圣泰拉的一亩三分地,不知为什么突然在巴尔这里冒出一个下属机构,这个下属机构的领导人的印鉴权限还如此之高。这在任何人听来都实在可疑——但万一是真的呢?没人保证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是否会发生什么灾难性的结果:即便帝国摄政在持续地以他超人的大脑日理万机,但当今帝国延绵了一万年的脆弱政治结构,也依然有些禁不起这种内耗了。
“感谢您的理解。”玛兰的语气平静,但依然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以及,我必须恳请您,不论您在何时何地发现了怎样的端倪,在采取行动前都务必和我商量一下,好吗?这在政治上真的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灰骑士显然对政治不怎么感冒,但终究还是懂得该以大局为重的。在得到了斯特恩上尉修士的首肯之后,玛兰命令她的通讯员在音阵频道上与暗影重锤号进行接洽。好消息是,仅仅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得到了确切的回应,目前在这艘涉事的审判庭黑船上主持工作的负责人愿意立刻与他们进行通讯;坏消息是,这位“负责人”的身份,有些出乎了玛兰等人的预料:
在影像传输成功接通之后,显示在坚毅威能号舰桥的全系投屏上的,是一位金盔金甲,手持长柄斧,身着荣誉罩袍的禁军。
“审判庭与灰骑士的诸位,日安。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禁军守望者瓦西里安,我代表王座的意志出现在这里。”这位禁军的心情显然并不怎么好,在通讯当中连最基本的寒暄都省略到了最低限度,“作为享有‘帝皇亲选、王座特使、希望之子、长夜之星、饮罪者、大导师、帝国圣人’以及其他数十个荣誉头衔的藤丸立香的护卫队长,我已于一个泰拉标准月前接管此事的调查与善后任务。”
在这一个多月里已经被藤丸立香顺过毛的瓦西里安虽然大致上恢复了平静的心态,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没能令自己保证完全不进行迁怒。他这样说其实是在暗搓搓地埋怨审判庭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但可惜的是,他说话的对象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论是作为凡人的玛兰,还是作为灰骑士的斯特恩,在这个瞬间里都因为同一件事而震惊到无暇顾虑一句话的言外之意:
这位自称代表“王座的意志”的禁军是哪冒出来的?简报上没听说王座庭也在这件事上插了一手啊?
这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得归咎于帝国暗面的信息比大裂隙展开之前的以往更加不通畅。
海斯廷斯在针对此事向审判庭发送第一份简报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思维定式,理所当然地认为:维尔恰克是个审判官,审判官的事情当然得让审判庭来处理。于是,他便按照自己习惯中“只说重点”的叙事手法,在简报中简单地把禁军当成了在人手短缺之际临时来帮一下忙的挂件,无意识地春秋笔法掉了。等到过了几天,作为区区一个审判官的海斯廷斯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被至高训导权反客为主了之后,他才在无果的挣扎之余想起来重新对此补一份修正版简报发出去——但在这份修正版最终抵达它的目标地点时,临时领受审判庭特派检察官一职的玛兰已经和坚毅威能号一起航行在了帝国暗面的亚空间风暴里,因此跟相关的星语完全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