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明白这句话在说什么的莫扎特一个探身扑住了那本乐谱,总算是肯抱着它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蹭上的灰尘,勉强装出个人样来,又觍着脸发问:“之后的呢?”
这本乐谱的厚度固然可观,但丰富的作曲经验告诉莫扎特,对于一个交响乐团来讲,这点容量显然不够演六个小时。在幻境里完整读过总谱的藤丸立香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而她的回应则是一挑眉:
“你打算抱着一大摞甚至会挡住视线的乐谱从这儿走到琴房吗?”
——
在好说歹说地把莫扎特(和乐谱一起)塞进琴房里,并确定短时间内没有任何东西会从里面出来之后,藤丸立香才终于开始尝试联通和戴比特之间的无线通讯:
“怎么样?”
“确实有问题——不在酒里,在装酒的箱子上。”
酒窖中的戴比特已经把方才被送进来的整个箱子倒空了——连内衬和垫材都没放过,最终才在箱子内侧的底部木板上,本来应当被柔软的纤维和绒布包裹着的,不该被任何人注意到的位置上,以触觉发现了魔术阵法的细小刻痕。
能够承载卡塔琳白葡萄酒这种顶级奢侈品的箱子自然也不可能廉价,就算是戴比特,也得在将其肢解的过程当中用上十八般武艺。但很可惜,即便是用硬度堪比陶钢的特殊木材做成的沉重箱子,在带着钢铁之手特供装备的正经魔术师手下也没法走得出一个回合。几秒钟后,一阵在酒窖当中显得不太合适的焦糊味飘起来,箱子的底板已经被戴比特徒手切割下来了。
木料本身是深色的,上面的刻痕又细又浅,在箱内的阴影笼罩之下,肉眼几乎难以辨识。这也是为什么戴比特选择将它从箱子里拆出来——他靠强化魔术举着这一块木板,对着灯光左右晃来晃去,通过反射率的不同一点点拼凑出了刻画在上面的完整图案,然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看不懂上面绝大部分的文字。其中仿若精细微雕一般的异界或者异星的符文,都在他与整个宇宙的神秘相比依然显得贫瘠的知识储备之外。但,整个阵法在整体上的图形,他即便说不上熟悉,也远非第一次接触:
“还记得蓝宝石之王吗?”他突然向无线电对面抛出了这个问题。
藤丸立香听起来有点困惑,但依然回答了:“当然记得。”
“我认为混沌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功解析了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戴比特说,“我不确定它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单独的这一个案例的样本量太少了,不过目前这次事故,应该能确定有万变之主那一派的手笔。”
“……先是纵欲之主的护符,又是奸奇的法术……”藤丸立香烦躁地嘟哝着,“这是祂们第几次合作了?这两个别真成了姘头吧?”
“如果你把这次也算上,从我这边算就是第三次。”戴比特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这个藤丸立香本来可能没有打算得到答案的问题,“但事实也有别的可能,比如万变之主只是单纯把这个法术教给了别人,黑暗王子巧合地得到了它并决定使用之类的——”
“——我插一句嘴,这事儿不可能是莎莉士的信徒干的。”在一边观望的费若斯突然开了口。在戴比特对着光观察箱板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电子眼也已经扫描了它的表面,并给了他一个很确切的结论:
“我不懂法术,但这图案上面的所有圆都不是正圆。”因为各种各样的前因,在自己将近一千年的人生里对色孽阵营的一切——包括恶魔,混沌星际战士(特指帝皇之子),邪教徒,被异化的混沌卵和恶魔引擎等等——都经验丰富的钢铁圣父可以很有把握地做出这样的判断,“每个‘圆’的椭圆度甚至都一样,这绝对不是无意间的绘图偏差,而是有意为之的。莎莉士的信徒绝不会容忍这种故意造成的不完美。”
戴比特有些茫然地再次举起木板,试图对着光看出对方所说的“椭圆度”,但可惜,他的肉眼凡胎终究不是尺,做不到那种精度的测量——而费若斯甚至还在继续输出论据:
“还有,刻痕里沾着微量的血,已经少到连我的鸟卜仪也分析不出这血到底是来源于什么生物了。或许制作这个法术的仪式中有一部分需要涂血,在仪式结束之后又不得不为了不触发安保检测而被清理掉了。那群紫色的蠕虫可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低调下去,它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在附近的什么地方留下一些‘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