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老师肯定没事的,你放心吧。”李鹏飞信誓旦旦地说。
“其实也很奇怪,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到苏老师被刀扎进了胸口,我人都傻了,他前女友却突然对我说‘别喊了,他死不了’,明明她才刚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她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无法理解。”李鹏飞也摇头。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十二月,隆冬的天空阴郁得像一个病人的脸,透着挥之不去的阴沉和苦郁之色。
李鹏飞说:“感觉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出事了。”
九月份是三班的多事之秋,中间十月和十一月稍微平静了两个月,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两人到了小卖部,一人买了一袋热牛奶喝。
沉默半晌,李鹏飞说:“不过,苏老师突然受伤,历史课是不是又要换老师啊?”
“可能是的。”陆严河点头。
李鹏飞:“不会又把尹香语给换过来吧?”
陆严河笑了笑,说:“有可能啊。”
李鹏飞默默地摇摇头。
“那就糟了。”
第二节历史课,尹香语没有出现,老陈来了。
他一脸如常的笑容,走进来,说:“没想到是我走进来吧,你们苏老师有点事,所以这堂课拜托我来上一下,改成英语啊。”
他说完,却发现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
这帮小崽子,要么欢呼,要么叹气,反正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老陈脸上笑容收起了两分,看着大家的脸,沉默两秒,试探性地问:“你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陈老师。”李璀声音闷闷不乐地说。
老陈:“好吧,那就不瞒着你们了,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刚得到的消息,你们苏老师刚抢救过来,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看到台下的学生猛地一抬头,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喜色。
“所以呢,我知道大家心里面肯定还是担心苏老师,但苏老师也肯定不希望你们为了担心他而耽误学习的进度,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一起努力,别浪费这四十分钟,好不好?”老陈笑着说,“等会儿晚上我就代表大家去医院探望他,总不好告诉他,因为他受伤了,大家都无心学习了。”
班上同学终于有了点反馈。
“唉——”一帮十八九岁的小孩接二连三地叹了口气。
老陈打开书,却没有在说课本上的知识。
他顿了顿,说:“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有一句话:‘Itdoesnotkilluswillmakeusstrongerdifficulties。’这句话的意思是,杀不死我们的,都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用在这里不是特别的合适,但我刚才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句话。我想要跟大家传达什么样的意思,大家应该能明白。人生中我们会遇到很多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无论是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它发生得很突然,但发生了,我们就要面对,而且,不能被打败,要始终不断地强大自己,要坚强,不能被情绪掌控,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我们不是医生,不能帮助苏老师更好地康复,我们也无法在现在去看望苏老师,给他安慰,我们只能认真做好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上好这节课,对你们来说,就是不浪费这四十分钟。”
-
晚自习的时候,刘琴才回来。
她第一时间到教室跟大家说了苏老师的情况。
苏老师已经脱离危险,正在医院观察,同时也第一时间委托她转告大家,不接受探望,也不要为他担心。
“历史课将暂时由其他历史老师来代课。”刘琴心中叹了口气。
自从苏肃来了以后,三班的历史成绩就开始上升,跟坐了火箭一样的往上蹿。
他最大的本事,是让学生们自发地想要学历史,对这门课产生了兴趣。
结果却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出了这样一件事。
刘琴有些难受,既为苏老师,也为这些学生们。
大家早就猜到历史课将由别的老师来代课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难受。
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这样。
-
但是,幸好,对年轻的学生来说,面对一件突发的意外虽然难以接受,但在事情发生以后,也能很快地排解掉那些负面的情绪影响。
陆严河原本以为自己还会心有余悸好几天,但知道苏老师没事以后,第二天醒来,除了仍然无法理解袁宜的行为、为此感到莫名其妙和匪夷所思之外,已经没有昨天那种震麻了的感觉了。
唯一难以适应的,就是不断变化的历史代课老师。
嗯,没错,学校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一个固定的代课老师,而是历史教研组的老师根据苏肃之前的教案进度,每人负责一节课,这样轮换着给他们上课。
这样一来,每堂课的水平都是参差不齐的。
缓了两天,陆严河也开始认真地回想那天中午陈梓妍跟他说的话了。
这件事才是他第二重要的事情。
艺人这个身份肯定是想要有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陆严河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身份带给他的许多好处,最大的好处倒不是他信口胡诌的“保护自己不被那只黑手迫害”,那真的就是话说到那儿了,只能那么说了,艺人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对现在的他最大的好处就是赚钱。
学生是没有钱的,他这么个家境背景,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想当扒皮结果当不成的舅舅。
如果不做艺人的话,考上了大学,后面那四年也只能勤工俭学。
所以,既然要做,那就要想办法破局,让周平安和他背后的人无法再阻挠他。
目前陆严河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有办法帮助他、并且有意愿帮助他的,就是陈梓妍。
陆严河仔细地琢磨了好几遍他跟陈梓妍的对话,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陈梓妍似乎是在让他给她一个理由。
——你这么多的麻烦缠身,未来也注定会受到阻挠,你现在不会放弃这条路,那你未来呢?我为什么要带你?你给我一个理由。
陆严河在中午的时间搜索了一下陈梓妍。
网上果然有关于她的信息。
这位传奇的经纪人,即使不是公众人物,也名气极大。
两位超一线明星陈碧舸和商永周都是她从新人阶段就开始带起来的,至今仍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合作伙伴。除了这两个人,陈梓妍还带过毛冰玉这位红极一时的女演员,媒体都说,如果不是毛冰玉在正当红时激流勇退,她会成为陈梓妍手下第三位超一线明星。
陈梓妍加入星娱经纪公司之后,带出了现在星娱三位当家一姐之一的张澜,另一位一姐江玉倩的成名和上位也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是,张澜在走红之后似乎跟陈梓妍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经纪人换成了现在的施宙。当然,到底有没有不愉快,有多不愉快,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总而言之,陈梓妍经纪人的职业生涯不可谓不成功,无论是男艺人还是女艺人,只要被她带过的,都成了当红或红极一时的明星。
因为过去这些辉煌的成绩,业内人人都信陈梓妍的眼光。
但这样看下来,陈梓妍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个人标签和特征的人。
网上能够搜索到的资料里,全是陈梓妍的成绩,却没有关于陈梓妍这个人如何的信息。
她性格如何,有过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喜欢什么样的艺人,什么都没有。
陈梓妍到底想从他这里听到什么回答?-
星娱经纪公司。
马副总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尽管在行政级别上,他是她的上司,但实际上根本管不到她。
作为洪总亲自请到公司来的金牌经纪人,她和公司的关系比起雇佣和被雇佣,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
马副总也听到过一个说法,陈梓妍之所以在星娱只是一个经纪人,不是公司不愿意给她一个高管的头衔,而是她自己不乐意。
“梓妍,你人挑得怎么样了?”马副总问。
陈梓妍笑了笑,说:“正在看。”
“你挑人可真是永远出人意料啊,第一个竟然挑中了涂松,在这之前,我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什么印象。”
陈梓妍一听马副总的话就知道了,周平安应该是没有把涂松和毛冰玉的关系告诉他。
想一想也理解,毕竟这样的关系周平安之前都不知道,还埋没了涂松,要是马副总知道,肯定会责怪他办事不力,不如瞒下。
陈梓妍也没有多说,她自己也不太愿意让很多人知道涂松是靠着毛冰玉的关系才被她看中的。
陈梓妍说:“艺人嘛,对我们经纪人来说,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
马副总:“是,不过我听说你之前跟很多人都询问了一下陆严河的情况?是对他感兴趣吗?”
“哟,马总在公司里眼线挺多啊。”陈梓妍脸上的笑容马上减了两分。
“你别介意啊,我也就是听大家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哪有什么眼线啊。”马副总马上说。
闲聊?哪个傻鸟会跑到你一个公司副总面前闲聊。
陈梓妍表情不变,反问:“我对陆严河感兴趣,有什么问题吗?”
“他啊,他确实有点问题。”马副总说,“其他人随便你怎么挑都无所谓,他的话,梓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嗯,我确实在考虑中,了解他的过程倒是让我很好奇,你是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陈梓妍言笑晏晏地看着他,问。
“哈哈哈,梓妍,我好端端的去针对一个小艺人做什么?”马副总马上笑道。
陈梓妍却并不买账,摊开双手,面带笑意,说:“这也是我不理解的,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还专门来提醒我,让我不要带他吗?”
马副总脸上还在笑着,但是内心深处已经感觉到棘手,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了。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不太喜欢这个艺人。”他说,“因为他太冷血,不懂感恩。”
“嗯?”陈梓妍惊讶地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他……他是农村出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嗯。”
“他父母双亡,是舅舅把他带了出来,送他来参加比赛,结果他当时红了以后,就翻脸不认账,不肯跟他舅舅来往。”马副总说,“这样一个小孩,年纪这么小就忘恩负义,我是不喜欢这种白眼狼的,所以,我很厌恶他。”
陈梓妍点点头。
“这样啊。”
“对,所以我才劝你不要考虑他,你这样优秀的经纪人,他不值得。”
“嗯。”陈梓妍点点头,“我知道了。”
马副总笑了。
-
等陈梓妍走了,马副总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起来。
他微微皱眉。
这个陆严河,他这几个月是怎么回事?
过去两年都无人问津,这几个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了他,找他合作,想要带他,对他感兴趣。
他自己也是,怎么就突然拿了两面“见义勇为”锦旗?
就因为这两面锦旗在手,他们对陆严河不得不忌惮起来,不敢做得太过分,否则一旦陆严河去搞什么曝光,他们就将陷入巨大的舆论压力之中。
毕竟,在合约没到期、陆严河也没有实质性原则问题的情况下逼一个获得过警方两次“见义勇为”表彰的人解约,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是,幸好还是劝住了陈梓妍。
马副总得意地笑了起来。
忘恩负义。
这个说法好。
以后就这么说。
-
雪难得停了。
陆严河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
可惜窗外是走廊,要越过走廊,才能看到一截天空。
一直坐在教室里真的有点闷。
“太无聊了。”李鹏飞过了最开始那个热乎劲儿,现在又有点坐不住了,做会儿题就忍不住停下来休息会儿,“每天就是看书做题,做题看书,全是这些东西,脑袋都是晕的。”
陆严河笑了笑,说:“那你看琳玉他们,都这样坚持多久了。”
李鹏飞感慨:“所以他们牛啊。”
“你不是说要超过罗子程?你这个目标可还没实现。”
“我现在觉得超过罗子程也没有什么意思,他都不配当我的目标。”
“不管他配不配,你都先超过他再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