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物很难形容,它们会令任何人类观察者感到不适,虽然它们的四肢位置扭曲或是角度怪异,从唾液滴落的下颌中露出锋利、歪斜而巨大的被染黄的獠牙,数量过少或过多的眼睛与耳朵,没有鼻子的鼻孔发出响亮的喷气声,六根乃至更多根指头的末端都是黑色尖利的巨大钩爪,有的甚至有着不止一条手臂或是蟹钳形状的手,发达到变形的暗红肌肉在惨白而非正常的外骨骼构成的网格中运动,诡异变形的器官在血肉更深处不断脉动与蠕行,有些体型犹如巨猿、熊与人类的混合,而另一些像是蛇、龟和长了手脚的鱼。
唯一共同的特点是,它们都没有皮肤或者只有一点点很少的、来自其他尸体的皮肤。
——尽管如此,令人不安而不适地是,它们依旧能被看出可能曾经属于“人类”。
但是作为一个刚刚从羊膜农场里成功把自己和萨莫宽掏出来的生还者,乌列尔在第一眼的震惊过后,便立即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在他们之前被缝进羊膜袋子里的那些孩子,袋子的数量和运作方式表明受害者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产生。
而他们之前在那头变成了被吸取着亚空间力量维持着那些人皮袋子非正常活力的恶魔身旁的仪式水池边看到的……那么多……那么多孩子……
那些野蛮葬仪师那种血腥粗暴而更像是随机献祭的“做法”,很显然,最终的成功率不会很高,并且如果失败品没有当场死亡或是死于之后他们逃出来的那条污水排放口的话……
“原体在上……”乌列尔低声说,现在他的头脑不受他的意志控制地让他思考并意识到了自己与眼前这些血肉构成的怪物可能有着共同的基因祖先。“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帕撒尼乌斯?它们是谁或是想要什么?”
军士稍微压低了声音,乌列尔看到他把手按在他自己的那串念珠吊坠上,在胸甲上曾有天鹰的地方摩挲着。
“你把念珠给了萨莫宽之后他虽然没醒,但我们两个其实在水流中都保持了一定的体温,还有一种诡异的排斥感,这圣物似乎能在过于糟糕的水里形成一种肉眼看不到的灵能防护层或者类似的东西。因此我后来扯着他穿过叶片的时候尽管应该有些剐蹭,但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我们从那上面掉下来之后他也醒了,于是我就赶紧开始在潭水里打捞你,你的伤更重,昏迷不醒,把你捞上来没多久,那些怪物就来了。”
“那现在它们为什么不进攻?”
“它们……至少有一部分,会说人话。”帕撒尼乌斯的声音更低了,仿佛他正在谈论某种让他觉得恶心或者不安的亵渎秘密。
“这些怪物真的会说话,它们声称这里是它们的狩猎场,看在萨莫宽的份上我被允许和他一道离开,但要我们把你留下作为它们的肉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的武器都在被冲下来的时候丢失了,它们的数量又太多,所以现在萨莫宽说让他先去和它们交涉试试,让我想办法趁这时先弄醒你。”
“他打算怎么说服它们?”
“我不知道,但好歹他拖延时间这点是成功了,你看,如果我们要死在这些怪物口中,我们现在可以背靠着背,像在马库拉格军营的拳击训练场上一样,不是吗?”
就在他们低声讨论的时候,萨莫宽那边传来了一声低沉嘹亮的咆哮,这些怪物之中为首的——就是最强壮的那只,体型比一名着甲的终结者还要大,它朝着正试图比划着什么的萨莫宽张开了它那有着三面牙齿的、岩石研磨钻般的口腔,那噩梦般水肿膨大的头颅上来自融合前的三个头颅的六只眼睛都极端恶毒地盯着眼前的男孩——虽然他也没有皮肤,但与这些畸形的怪物比起来,有着完美的身材比例、四肢和五官数量都对、身披人皮斗篷的萨莫宽无疑看起来又显得正常太多了。
“骗子!谎言!你——不是——被放弃的——!休想——!骗我——!被宠爱者——吃了!吃了你!吃了你们!”
随着“吃了”这声嚎叫,周围的近百头怪物都朝着燃烧的天空呼应起来。
“我们得去帮他!”“这头怪物太大了!”就在乌列尔和帕撒尼乌斯几乎要来不及阻止那怪物与身形不符的迅猛攻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一爪落空在坚硬的黑色火山岩上,抓出了七道深深的沟壑与飞溅的石屑,表明这些曾经是指甲的利爪绝不是虚有其表的恐怖,它具备了有机物中几乎不应该存在的硬度和狩猎的杀伤力,但随之而来的第二爪被某种东西架住了,没能落下去。
“那是什么?”正在冲锋中途的前极限战士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从哪里摸出来的?”
一柄由白骨、金银色的流光与血红色的亚空间能量形成的战斧顶住了怪物的利爪。
萨莫宽的双眼里如乌列尔所知的智库大师般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但没有了皮肤的遮挡,每一块骨骼肌肉之间都透漏出他体内跃动的能量的去向和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