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韩均也不打招呼,在角落找了个位置。见别人手里都有支笔,有个本,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又起身走到门外,管那个干警要了一支笔和一本会议记录。
“能到的基本上全到了,博华同志,正式开始。”
“是。”
政治部李主任朝彭副省长重重点了下头。翻开小本子一脸沉痛地说:“各位,首先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正式通报一个噩耗,江子跃同志因病经医治无效。不幸于今日凌晨5点26分与世长辞,享年54岁。说英年早逝不算为过,就比我大一岁,而且一直工作到最后,直到临终前还在念叨‘801’。”
虽然在座的有一个正组长和两个副组长,但真正属于“801”的就韩副巡视员一个人,众人下意识的朝他看来。
不说点什么不太合适,韩均暗叹了一口气,一脸追悔莫及地说:“没想到这么快。昨天虽然刚从美国回来,但有很多时间,我应该去看看他的。”
彭副省长摸了摸下巴,低声道:“医生估计能坚持到这个月底,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小韩,别懊悔,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博华同志,继续。”
李主任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江子跃同志临终前留下话,要求丧事从简,不成立治丧机构,不召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其它要求我们会尽可能遂他的心愿,唯独这件事不行。他是巡视员,是我们公安厅党委成员。是一心为公,积劳成疾。不幸去世的,理应享受正厅级干部的身后待遇。”
人已经走了。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这个时候可不能不表态。
一个副厅长举手道:“李主任说得对,必须成立治丧委员会,该在什么级别的报纸上登逝世消息,就在什么级别的报纸登。遗像、简要生平、任职经历,一个不能少。不然不仅对不起我们自己的良心,更没法向亲属交代啊!”
中央有《关于党员干部带头推动殡葬改革的意见》,曾转发过民政部《关于**员应简办丧事、带头实行火葬的报告》,转发过中央顾问委员会27位老同志《关于取消向遗体告别仪式的建议》,下发过《关于党和国家高级干部逝世后丧事改革的通知》……
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禁止党员、干部在丧事活动中大操大办、铺张浪费和借机敛财。规定除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在国际国内有重大影响的同志外,“一般”不成立治丧机构,不召开追悼会。
甚至详细规定,如因特殊情况确属必须开追悼会的,规模要加以控制,以不超过二三百人为宜,追悼会的会场应力求简朴。
很多规定能得到执行,关于干部身后事的规定却很难得到贯彻执行。别说正厅级干部,现在连很多正处副处级老干部去逝都成立治丧委员会,都搞遗体告别仪式。
虽然没人跟死人计较,但现在上面查得很紧。
前省政法委副书记刚被抓,中央巡视组仍驻扎在江城,公安厅不能不谨慎,彭副省长干咳了两声,抬头道:“厅机关副厅级以上干部基本上都在,成不成立治丧委员会,搞不搞遗体告别仪式,我们举手表决一下。”
集体决策跟领导决策是不一样,尤其在这个问题上,比党委会的决策都管用。韩副巡视员不明所以,第一个举起右手。
有人带头,一只只手陆续举了起来。
“既然同志们都没意见,我们讨论下治丧委员会组成人员……”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由彭副省长亲自担任主任委员,其他厅党委成员担任副主任委员会,副厅级以上干部担任委员的治丧委员会成立了。
让韩均倍感意外的是,这个临时性的治丧委员会也要有个办公室,并且一致认为设在江子跃同志最挂念的“801”最合适,最有意义。而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副巡视员,在兼任委员的同时居然被推选为治丧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代表省厅全权负责治丧事宜。
遗体在医院,亲属悲痛欲绝正泪潸潸的在等。死者为大,这个时候推脱拒绝实在说不过去。
开一次会,上一次当。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当,但韩均感觉肯定上当,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来公安厅,坚决不参加任何性质的会议。
牢骚归牢骚,想法归想法,事情必须要做,这边一宣布散会,他就走到彭向远身边问道:“彭副省长,这个丧该怎么治,这个办公室主任该怎么做?我没经验啊,连葬礼都很少参加。”
“放心,李主任会安排人协助你的。”
彭向远拍了拍他胳膊,又一脸感慨地叹道:“小韩,如果子跃同志在天之灵知道你亲自担任治丧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并且办公室就设在‘801’,他肯定很高兴,很欣慰。我要去省里开个会,先走一步,你们忙,赶快跟亲属联系,别让人家等。”
他走了,政治部宣传处的处长来了。
称呼韩巡视员不合适,一是不好听,不顺口。二是副的,带上副字更不好听,更不顺口。
王处长干脆依然以处长相称,掏出一份清单:“韩处长,我们现在就要做的有三件事,首先去医院慰问家属,安排人员协助家属联系殡仪馆,确定告别仪式的大厅和告别仪式时间。然后下发关于成立江子跃同志治丧委员会的通知,同时组织人员查阅江厅长的档案,起草生平事迹,定稿后送家属及生平介绍人审查,并发布讣告……”
太麻烦了,韩均一脸不耐烦地说:“王处长,我没经验,你怎么说怎么办,我全听你的。”(未完待续。。)